第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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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个夫人,自从书衡健康结实的成长起来,她就多了一大爱好:玩孩子!每每随性逗弄玩耍,早扔丢了慈母相。

小丫头早捂着嘴溜出去笑了,就剩下红袖强憋着,忙忙上来扶她。扶起来之后还不给凳子坐,照旧送到袁夫人跟前。书衡捂着额头泪眼汪汪,一手拉着她衣袖,甜甜糯糯叫娘:“妞妞以后再不敢了,娘就别生气了。”“知道自己错哪儿了?”“知道。我不该自己偷懒不去拜见忠义伯太夫人。”书衡乖乖认错,心里却流出宽面条泪:忠义伯府的老太太不仅仅是一个爱给孩子塞点心塞玩具的女版圣诞老人,还是一只揉脸狂魔,去一次忠义伯府她的脸就要大一圈。还总喜欢拿她跟一帮孙子孙女比,有什么好比的嘛!跟小屁孩争宠这种事,书衡毕竟还做不来。

“还有呢?”袁夫人气定神闲的喝茶。书衡支支吾吾的捉摸,袁夫人这才刚到家,不过换身衣裳的功夫,不会知道自己在后花园子里头做了什么吧,知道吗?不知道吗?冷不防一抬眼就看到袁夫人正要袭上脑门的指头,顿时舌头一抖:“我不该跟兰姨娘呛声!”袁夫人满意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瞧她心情大好,书衡立即顺杆爬,把圆圆的脸蛋蹭到袁夫人衣袖上:“娘是不知道,您今天刚一出门,那兰姨娘就开始矫情。嫌弃我们府里菜烂丫头笨,什么都比不上四叔公那里。知道的人说她贪得无厌,不知道的人还只当母亲怎样苛待她了呢。”啪!袁夫人又一指头戳她脑门上:“什么姨娘,我倒不知我什么时候在这公府里抬了个姨娘。”书衡捂着额头,心里再次默流宽面条泪:真是眼睛瞎了才瞧出她“心情大好”。

“妞妞说错话了。”明智之选是吐舌头卖乖。

“所以你就不顾体面的上去跟她争了?”袁夫人捏她的总角。“她就是那你那四叔公送的礼物,报答你爹爹搭救了他那不成器的龟孙儿!满族里人盯着,你爹爹不得不收。不过就是被送来送去的一件东西罢了,还真敢装大鼻子象!哼哼。”袁夫人满脸不屑。书衡倒被那句“龟孙儿”引得想笑。满京城里,敢这么骂的,除了自家母亲,再找不到第二个。

“那什么姨娘,什么侍妾。就是些个小玩意。心情好了,就去逗一逗,心情不好,就去出出气。”袁夫人靠在大红金线蟒引枕上,开始教育女儿:“真让那起子东西影响了自己,那就是你忒没能耐。要打,自然有管事妈妈,要骂,也有丫头婆子。你是多么尊贵的人?别丢了身份。”

书衡恭听教诲,心中颇为感慨。袁夫人娘家姓卫,她出身的忠义伯府世代以军功立身,虽说是女儿身,总是面上带笑,看起来温柔端庄,实则凌厉果决,不减将门风度。就说这会儿,她一看书衡的模样,知道她真的听进去了,一挥手:“叫孔妈妈进来。”立即有丫头去传话,不一时,便有一个穿青衿衫子皂色罗裙的高健妇人打帘子进来请安。她面颊少肉脸盘稍长,鼻直眉挺,下颌绷得紧紧,看起来很有几分严酷。书衡默默咋舌,知道兰姨娘要倒霉了。这孔妈妈在这院子里专管督查刑罚,被她依家法处理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那个什么兰姐的事,你知道了?”

孔妈妈恭敬的点头:“禀夫人,我已核查清楚,那人确有毁谤公府的口声。”

书衡摸摸鼻子,觉得孔妈妈做事真是既“客观又公正”,不亏是袁夫人得力干将。抱怨饭菜跟毁谤公府有关系吗?没关系吗?

“既然这样,依着规矩,就赏个二十板吧。认真打.”袁夫人微笑着下了决定。屋里的小丫头都微微色变,只有孔妈妈一如既往的淡定。她领命起身,看了书衡一眼,又扫了一圈屋内下人,轻咳一声道:“夫人真是公允,是怎么错了就怎么罚,她冲撞了大小姐也没有格外加量,这才叫不因私而滥刑呢。”话音一出口,屋内人面面相觑,最终都瞅准了书衡,顿时无边落木萧萧下。书衡干脆一扭头拱到袁夫人怀里,“别看我,跟我没关系!”

才怪!

兰姨娘在这府里也算有滋有味的住了将一年,住的人心都躁动起来,今个儿却因着书衡一个不爽挨了棒子,想入非非怀有他心的人终于恢复清醒。同时再次认识到这姑娘可真真是眼珠子命根子,除了夫人国公自己,别人可是一点都不许不敬,更别提给委屈了。

等到孔妈妈出了门,袁夫人笑眯眯的提着领子把她从怀里提出来,“衡姐儿,我走的时候交待你描的花样子呢?”书衡立即苦了脸,眼看袁夫人笑的阴风阵阵,顿时黑云压衡衡欲摧。她二话不说,先捂了脑门,急急分辨:“我记得娘亲昨日说今天想吃鲫鱼汤,一大早就拿着钓竿,拎着网兜去流光泉捉鱼了。女儿一片孝心苍天可鉴啊。”她昂着红苹果脸,眨巴着眼睛,试图萌化袁夫人。

袁夫人似笑非笑:“鱼呢?”

“都被兰姐惊跑了。”事已至此,书衡毫不犹豫再给兰姨娘加条罪。

袁夫人一昂下巴,红袖立即捧了一个紫竹桂香钩缠彩绸的小簸箩过来,里面满满堆得都是花样子,花鸟虫草,山水人物应有尽有。书衡的苹果脸立即变成了苦瓜脸。红袖笑着把她引到对着雕花轩窗的紫檀木大条案边,拦腰一抱放到椅子上:“铅笔都削好了,细绢也备下了,妞妞可要好好描哇。”

书衡认命的拿起了铅笔。

一边的袁夫人一歪身子靠在美人靠上,凑着腮帮瞧着自家闺女。那淡淡拧起的小眉毛,微皱的小鼻子,镶嵌在圆嘟嘟的脸蛋上,整个脸上都写着憋屈,偏偏嘴角还要微微上挑,做出笑,表示娘亲罚的好,哎呀,真是太可爱了!好想再欺负一下。

李妈妈早被让在了一边吃果子,说话凑趣儿。袁夫人原本因着小外甥被勾起了“无子”的心病,这会儿看着雪团似的乖女儿,心里也渐渐平定下来。等到李妈妈说道书衡佛前许愿一折,袁夫人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欣慰,这么体贴懂事的小闺女,真真是个小棉袄。生儿子是娘的事,可不用你担忧。妾室的安排也自有用意。袁夫人这样想着,觉得兰姐还得妥当处理一番,至少也给女儿安安心。

☆、第4章 袁夫人

袁夫人人虽在外,但一颗心却全在女儿身上。满园的眼线布置的天罗地网,这边小姐咳嗽了一声,那边她就能备好冰糖雪梨。今个儿她刚进园门,人还没坐上椅子,便招了下人过来,小姐什么时候用了什么点心,什么时候出了门到过哪里见了什么人,曾不曾喝茶喝花露喝奶(和)汁,几句话搞了个清楚明白。

她对女儿早熟早慧颇觉欣慰,教养起来也省力开怀。但书衡年幼,便是那兰姐不敢当面造次,暗地里给她吃亏也是大有可能的。就拿今天的事来说,这丫头最不喜欢前呼后拥被人看着,身边就蜜糖一个半大孩子,那兰姨娘要是趁其不备推她下水呢?火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这种事毕竟说不准的。她成亲至今已有六七载,就这一个宝贝疙瘩,哪敢有什么万一?

这小丫头,就是欠训教!袁夫人念及此处,愈发觉得自己将所有的灾祸都掐死在了萌芽状态,简直不能更加英明神武!一边的书衡一手执笔一手捧花绷子,感觉到一道目光在身上扫来扫去,就好比一只被苍鹰盯着的鹌鹑,又回到了上辈子被母亲盯着写作业的“流金岁月”。挺背直腰坐端正,胖手捏笔头,欲哭无泪。

这娘亲的辉煌历史,她刚穿来还在襁褓中,就从奶妈丫鬟口里听了个大概。忠义伯府生齿繁多,七个女儿排成串。她的母亲是嫡出的五姑娘,不是长女也不是幺女,名号却响当当挂在最前头。当然,这名号不一定是溢美之词。因为不同于一般娇女淑媛,琴棋书画,针线女红,卫五姑娘别树一帜能骑马会射箭玩的比小子还大胆,一双眸子精光四射―――瞧着就不是个安分的(老人语)。

她当年闺阁中展示出了自己的不一般。

话说当初忠义伯府上京花行遇到了一个新兴花行的竞争,名叫岳记。这岳记名花中最出名的是牡丹,其中尤以双色二乔为胜。岳记一上来便抢走了上京花行十之有六的生意。忠义伯府家大业不大,短时间难有更多产业进项,这花行是生蛋的重要金鸡。眼看着境况江河日下,当家的卫老夫人急昏了头几次晕倒。在平日里那些争香斗艳的姊妹妯娌都偃旗息鼓的时候,五姑娘却不动声色的出手了。

先是当代大文学家司马非相作了一篇《岳记二乔赋》,辞采华美,情思绵邈,众人传抄,一时上京纸贵。紧接着闺阁中扫眉才子白素缘一首《题玉盆二乔》轰动出世,引得一帮多情书生痴情公子怅惘叹惋想入非非。咏二乔牡丹的热潮就这样突兀却又合乎情理的出现了。大量文人清客乃至闺中才女,写诗作赋,别的不谈,就咏岳记二乔牡丹。慢慢的,贵妇圈中女儿堆里都以鬓上有双色二乔为美。一时间岳记二乔红透了整个大夏。豪门贵族抑或商户清流统统拜倒二乔牡丹花下。上京花行更是萎靡,老夫人又晕过去好几回。

岳记花行自上市便顺风顺水,乍逢此盛,便觉果然是各路神明看顾,请神敬鬼的同时,开始把其他各色花种花材慢慢放弃专供二乔牡丹。这个时候五姑娘便派人私下里偷偷的把岳记花行其他花类的种子甚至花农压低价尽数买走。

随后,上京便接连爆出了几个佩戴岳记二乔皮肤起疹精神萎靡的病例,紧接着更是有岳记为了大批量催产二乔,给花灌浇猪下水鸡内脏,作法请花妖等消息传出。

大家都爱美,都爱流行时尚,然而也都更爱面子更爱命。岳记的市场当即大幅度缩水。二乔卖不出去,又没有别的花可以销售,旦夕间跌入谷底。就在这时,步步败退的上京花行出手了,超低价吞并了岳家的商号。

这件事外人不知首尾的,只当忠义伯府运气好。看出了苗头的,都默默汗颜,称誉的同时更有一丝尴尬。这么看来五姑娘是完全不弱于须眉男子――然而,好好的女孩儿干嘛要比男子。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这么狡诈阴险甚至狠毒―――岳家交底的时候可是出了人命的―――那可不是“宜室宜家”之相。

慢慢的,她还有面冷心硬不友不仁的名声传出来。

目击者1号:“我亲眼看到一个姐妹摔倒在她面前,她看不都不看一眼,直接迈了过去。”

五姑娘挑眉:“难道我应该先看一看一眼再迈过去吗?”

目击者2号:“卫五娘骑着马闯进庄稼地踩坏了人家的秧苗,那老爷爷哭的稀里哗啦。”

五姑娘咬牙:“他一辈子都没见过二十两一锭的银子,是激动的稀里哗啦。”

――――

诸如此类。

她少了那类女孩子都会有的名号比如“温良贤淑”比如“和顺柔善”。武艺本是鸡肋,商贾更是多余――诡诈钻营投机铜臭,清清白白的名门贵女怎么能理会这种事?在这个世界,女孩子理财太精可不是好处.

更有后来,她竟然拿着马鞭子抽了锦乡侯的独女,名声更是大大的坏了,罚抄女戒背家法不说,连自家几个姐妹都觉得被她连累,唯有老太太还护着她.后来更发生一事,一众名媛郊游却意外遇到劫匪,众娇花吓瘫吓傻之时,卫五挺身执剑亲手刺瞎了一个歹徒-----书衡每每听到此事都佩服的五体投地-----但不知为何却传出了“不洁”之语。

等到了说亲的年龄,好歹也算高门贵女的她,不仅没有门槛被踏破,甚至有点乏人问津.

五姑娘自己眼光又高老太太也舍不得放人,拖着拖着就拖到十八岁。她坚信自己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女儿中的李靖,可叹的是世间男子,须眉浊物,竟然没有一个眼界如红拂,能欣赏她的与众不同。勉勉强强将将就就配了,我还不如出家当姑子!卫五姑娘如是说。洋洋洒洒列出一堆条件,诚心让自己嫁不出去。

幸而,这世上不仅有她奇女子卫五娘还有不拘一格的名流公子袁慕云。

话说当年皇家秋猎,她“明眸皓齿引羽箭,一笑正堕双(和)飞雁”可谓惊艳(惊吓)群雄――――这群雄中自然就包括书衡她爹。

说实话当初的袁世子是个命途多舛的人。小时候因为躲避时疫离京别家,不曾承欢膝下。因为体弱难养还认了对农人夫妇做干亲,在庄子上生活了很久,后来父亲重病卧床,他侍疾尽孝才回归京城。病榻上的父亲自感日薄西山,便要儿子早觅良妻,成家立业。

虽然年轻但极有主见的袁世子表示,父亲不用操心,我会给您寻一个好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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