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不必。”这一次陈娇亲自开了口,她走上前来迎着杜鹃微微一笑:“你现在就端着这碗汤药,跟着我去见一个人。”
杜鹃不明所以,震惊的抬起头,矛盾的想了想只好跟着陈娇前去。
堂邑侯府后园偏厅的一处精致房舍里,青衣素淡面无表情的钟夫人端正的跪坐在桌前,桌上是一只仍旧冒着热气的砂锅,里面散发出浓郁的药香。
“夫人,打扰您了。”陈娇微微欠身向钟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然后从容的跪坐下来。
钟夫人仍旧垂着眼帘,“妾身不敢受翁主的礼,翁主请回吧。”
毕竟出身王侯之家,钟夫人远非堂邑侯府的姬妾可比,即使沉默她也从未卸去与生俱来的傲慢和尊贵。
陈娇并不在意,她虽然身量尚小,但依旧上身优雅笔直的跪坐着,她身后艳丽的桃色杂花织染长衣铺散在主席上。
“夫人是我的长辈,当然当得起。”陈娇吹角轻撇露出一点轻笑,她微抬的下颌勾勒出天之骄女的倨傲,“阿娇前来为的是问一问夫人,这碗汤药到底是什么。”
陈娇不动声色的从衣袖中拿出一张小小的纸条,手指轻轻按着滑到钟夫人的面前,“祖母院中的大小事务都是夫人接手管理,这是从祖母小厨房里无意得来的。”
钟夫人神色毫无变化,淡然的拿起纸条,审视着上面的内容,良久没有说话。
纸条上是小雪在小厨房线人那里弄到的这碗滑胎药的方子。不过看钟夫人的态度,陈娇有一丝纳闷,她真的是太沉得住气还是这原本就并非她的意愿?难道陈娇的猜测真的应验了……
陈娇不想再继续猜测,到了这一步她没有必要再演示与年龄不符的心智,直白道:“有一次我无意间撞见夫人和大哥在假山周围说话,夫人很担心大哥吧,担心二哥会抢了他的世子之位。”
钟夫人抬起头,平静的眼神中有一丝惊讶的望向对面八岁的女孩。
陈娇忽略了她的诧异,继续道:“若我母亲生下一个男孩,那么大哥就更没有希望了。”
“这不一样!”钟夫人斩钉截铁的说。
“既然夫人这么清楚其中的不同与厉害,为什么还会有这碗药?”
钟夫人这一次不是不欲回答而是真的语塞。
陈娇暗暗叹了口气,她的猜测如果是真的,没有闹大确实是最明智的抉择,不然堂邑侯府又不免要有一场难料结局的灾难。
“其实,想让大哥成为世子的人,并不只有夫人。”陈娇有些怅然,“夫人,我能够理解这些年来你的不易,其实如果你知道日后我的母亲会嫁给父亲,你或许并不想嫁到这个家里来。所以,祖母觉得非常对不起你,让你的一生都虚掷在这一场毫无希望的婚姻里,过着像她一样灰败凋零的生活。”
钟夫人的胸口开始明显的起伏,细看之下她的眼圈微微发红,她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夫人出自列侯王府,抛弃血液里流淌的家族荣耀是不可能的,大哥是你的希望,也是祖母能够补偿给你的最大希望,所以她……”
陈娇说着说着不由有些激动,但她的话还没说完钟夫人就霍然起身道:“就是我!是我不希望长公主生出一个堂邑侯府的嫡子替代我的儿子,与旁人没有关系,与任何人都没关系!”
☆、第28章 冷峻大夫
陈娇惊讶于钟夫人的忽然起身,不过随即淡定下来,用清澈的童音道:“夫人不要着急承认,我还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母亲。”
钟夫人低头看着陈娇,冷笑一声道:“翁主想怎么办?”
陈娇叹了口气道:“如果刚才阿娇的猜测不错,这碗汤药并不是夫人的本意,但是夫人知道内情,也不会阻止祖母这么做对吧?”
钟夫人垂下眼帘,不置一词,她的唇却都变得渐渐惨白。
“祖母觉得对不起你,也确实很想给大哥一个前程。可是夫人,你有没有想过,纵然祖母早就生无可恋,甚至宁愿用自己的命来换我母亲腹中的孩子,但是事发以后呢,祖母,大哥,你,堂邑侯府的每一个人都会面对廷尉的审讯,所有侯门的荣耀和光彩都会消失,这样的一份鲜血淋漓的礼物,大哥接得住吗?”
前世祖母和钟夫人皆是因为此事自尽,若非如此真的查到了真相整个陈家还不知道要收到怎样的牵连。
“夫人,既然你承认这件事是你所为,我就不打算再验证它的真假,我说过我不会告诉母亲这件事,但是,我会告诉父亲,我想,他会给你一个公平的结果,只要你坚持这是你一个人做的。”
陈娇说完站起身,对门外的小雪道:“带着桌上的药,跟我到侯爷的前书房去,我要在那里等阿爹回来。”
“翁主,请等一下。”
陈娇出门之前钟夫人喊住了她。
“夫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陈娇静静望向背对着她的钟夫人。
“劳烦翁主让大公子到我这里来可好?”钟夫人的声音很轻,似乎放下了心中的沉重,“翁主放心,我只是嘱咐大公子几句话,今日翁主的恩德我会让大公子谨记。其实不劳侯爷处置,我自己也自有去处。”
钟夫人已经没有更多的选择。
“那么,夫人保重。”陈娇转过头,跨出了房门。
钟夫人的确是个明白人,如果她今天不做这样的选择那么陈娇也会将事情公开,到那时她最想保护的儿子失去的又何止是一个世子之位。
陈娇微叹,她何尝想要看到这样的结果,只是对她的母亲动了歪心思的人,陈娇无法原谅,她撇清祖母也只是因为那是父亲的母亲,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家因为那个生无可恋的老妇人一时糊涂而变得四分五裂。
对于祖母而言,死或者真的是一种解脱,可是让她看着自己想要补偿的人因为她的愚蠢先一步走向死亡,她或许会更痛苦。
比起解脱,陈娇真希望每一个试图伤害她与爱她之人的人都永远痛苦不堪。她不是圣母不是天神,她的宽恕从来不会放诸在敌人的身上。
一个时辰后,陈娇面对自己神色冷峻的父亲扬起了小脸:“阿爹,我不想把这个意外知道的事情告诉阿娘,我怕她会生气,会对弟弟不好。”
堂邑候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女儿,沉吟片刻道:“好,那我们都不告诉你阿娘,这是阿爹与小阿娇之间的秘密。”
“嗯!”陈娇故作兴奋的点点头,“谁都不能说!”
“好。”堂邑候伸出月白长衫中的手,轻轻摸了摸陈娇的头顶,“阿爹会处理这些事,你呢,出了门就要全部都忘记。”
陈娇转身走到门口,听到父亲极轻的咳了两声。
“阿爹,我,我那日出去玩听很多人提起咸阳北门外有个叫赵谦的草郎中,说他最擅长保胎之术,救过很多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说是很厉害。”陈娇状似忐忑的说。
这个赵谦何止是擅长保胎,他就没有不擅长的医术,除了是个脾气古怪阴冷的男人外其他品行还真没的说,想前世也是刘彻发现了这号人后来成了太医院的梁柱,要是没有他前世陈娇恐怕死的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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