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唐继宗气得当时就将人送了回去,说他军务繁忙,无法时时照看。上战场哪有不断个胳膊腿的?若是连这样的觉悟都没有,还不如当个大姑娘养在内宅好了。
就为了这事,差点和人家翻了脸。许夫人托人从中调和才不至于结仇。
自此之后,唐继宗干脆谁也不见,除了上朝之外,一律谁都不见。有亲戚实在推不掉的才让许夫人出面接待。
曲胜打听到了内情之后,明白自己反而走了弯路。于是,就在他第三次登门时,开门见山的向将军府的大管事表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说了当年自家老爷同唐将军交情莫逆,如今自家老爷故去,却给将军留了些东西。他家小姐千里迢迢从平郡府赶来,此时正寄住在伯爵府,且同唐小姐认识。
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之后,见大管事似有不信,便取出一个匣子给他,并偷偷递上一百两的银票,求他一定要亲手将此物呈给唐将军,过后另有一百两做酬谢。只要将军见了,一切便会真相大白。
大管事见他如此虔诚,决定帮他一把。
接下来十分顺利,唐将军不但见了他,还十分激动的打听梁文韬女儿的近况。
“我那侄女现在也在京中?怎的不来府里住?唉,我那好兄弟也是命苦,当年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牺牲了大好前程,更不会这么年轻就郁郁而终了。”
说到要紧处时,这位丈高的汉子竟然哭了。曲胜低头盯着脚尖,知道事情算是成了。
在去将军府的马车上,妙懿又哭了一回。许夫人拍着她的手说委屈她了,也陪着掉了泪。又道:“你这傻孩子,要不是逼到份上,你还瞒着不说呢。你伯父岂是忘恩之人?他得知你父亲去世的消息之后,差点直接从边关赶过去,好说歹说才将他劝住了。擅离职守有悖皇恩,你伯父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托人送了东西过去。你是梁大人的女儿,我和你伯父就当你是亲生的一样。今后就在将军府安心住下吧,我和你伯父定不会委屈了你。”
她看着妙懿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忍不住怜惜。
其实早在女儿同梁妙懿交往的这段时间里,她就已经派人调查过了这位伯爵府侄小姐的背景。难得有女孩子入了心爱女儿的眼,引为知己。妙懿写给女儿的信她全都是拆阅过后才交给女儿的,感觉文采和性子都好,正好和女儿互补,也怪不得女儿喜欢她。只是来历还需要进一步查证,究竟是伯爵府三太太的哪一房亲戚,是真亲还是别有目的,便一直未表态。
直到昨日女儿一回家就跑来求自己,让她去接这位梁妹妹到家里同住时,她才隐约觉得女儿陷得有些深。女儿的性子单纯,难免会吃亏,她这个当娘的没少操心,便找了个借口,说过一阵子再说。哪知道次日丈夫忽然风风火火的进来找她,让她赶紧去伯爵府上将梁妙懿接回来,晚了怕就见不着了。梁氏一问缘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丈夫恩人的亲生女儿。当年听说恩人故去后,丈夫还一度十分惋惜,念叨着说要将其孤儿寡母接到天京城来,教育光哥儿成才,以报当年的救命大恩。
一路宽慰着,就这样到了将军府,许夫人暂时将妙懿安顿在了女儿住处隔壁的院子,名唤“重瑶馆”,并让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叫碧梧的过去伺候。许夫人拍着妙懿的手,温和的道:“到这里就是到家了,不必过于拘束。”又谆谆嘱咐碧梧,务必要照顾好小姐。缺什么就立刻回报,不可有丝毫懈怠。
妙懿甚是感动,冲着许夫人深深行了个礼,被夫人亲手扶起,并亲自将她送到房中方才离去。
妙懿轻抚绿底绣鹅黄迎春花的绸帐,环顾整个房间。她住的是个套间,中间是厅堂,西边是卧房,东边是书房。室内装饰不多,但采光极好。雕花小窗半开着,靠窗边的炕上摆着一架玻璃炕屏,用鸡翅木镂花做底,图案是大朵的秋芙蓉。炕桌上放着天青色的圆肚花瓶,瓶中插着一支新摘的玉簪花,地上摆着大件的铜香炉,并未燃熏香。
碧梧倒了杯茶端给妙懿,笑道:“这屋子一大早就都收拾得了,只将行李归拢到箱笼中就完事了,小姐不妨先休息一会,被褥都是全新的。对了,不知小姐爱焚什么香?”
“寻常百合香便好。”妙懿见她殷勤,便又问了些府中的事情,当问及唐灵璧时,碧梧抿嘴笑道:“等我们小姐放课回来后见了您,真不知会高兴得怎么样呢。”
妙懿的心情有些复杂,起初她接近灵璧并非没有试探将军府的意思。她决定,今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她。
能交上这样一个朋友,不易。
午后灵璧归来,听说妙懿被接来了,十分欢喜,迫不及待的跑去见她,竟然就这样一直聊到了晚饭时分,红拂过来三催四请的才将二人请去了花厅。
这是妙懿头一次见到唐将军。
☆、第30章 出樊笼投身富贵府
唐继宗见了妙懿很是激动,从她的眉目之间,依稀能瞧出那位故友的影子。与此同时,妙懿也抬眼去瞧这位威名显赫的将军,见他身穿一身玄色家常袍子,虽生得粗黑了些,但一双眼睛却很大很有神。唐灵璧就继承同样的一双眼睛。
他含笑看着妙懿,满脸的欣慰与感慨。列位看官,人与人之间似有一种微妙的联系,有些人,你一见便觉得亲近,其实并未前世的缘由,也许是你曾见过相似的人,也许这种长相的人曾经帮助过你,事实上,这都是某种程度的移情。
“你是我那鹤真老弟的女儿,错不了。”
妙懿听见对方口称父亲的字,只觉眼圈一热,险些滴下泪来,忙跪下磕头道:“见过唐伯父。”
唐继宗也湿了眼眶,说了句“好孩子”就哽住了。他大半生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几乎所有称之为朋友的人都是下属的武官,大多是粗人。从前他一向看不起文官,觉得一个个都是圆滑狡诈之辈,平日同你称兄道弟,发表言论时慷慨激扬,一副舍我其谁的面孔,事实上一遇事情跑得比兔子还快。在文官中,他唯一佩服的只有妙懿的父亲梁文韬。他面上文弱,其实很有骨气,颇有侠义之风。只可惜,向来都是好人不长命,每每一想到此处,他都一肚子的忧愤。
许夫人也陪着落了泪,忙伸手将妙懿扶起,嗔怪丈夫道:“孩子才刚哭过了一场,你这就又惹人伤心了。”
唐继宗一向最敬夫人,听她如此言语,有些不好意思,忙又说道:“侄女尽管在府里住着,想吃什么用什么都问你唐伯母要,有什么委屈也同你唐伯母说。你那姑母家少去些无妨,等我好好跟张老三说一说,他那个媳妇真是……”
“好了,没一句是正经的。”许夫人打断了他的话,“毕竟是亲戚,别让妙懿侄女难做人。”
“嗯,嗯,都听夫人的。”唐继宗敷衍了一声,背着手走到饭桌旁坐下。灵璧拉着妙懿挨着许夫人坐下,丫鬟们开始布菜。灵璧笑着小声道:“我还是头一次看见爹爹这个样子呢。”
许夫人慈爱的看了一眼女儿,柔声道:“食不言。”
灵璧悄悄吐了吐舌头,低头夹了块糖醋排骨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妙懿只觉得心头暖暖的,有些些伤感。如果父亲还活着,他们一家四口围坐在一桌吃饭该有多好。
用过晚饭,一边吃着茶,妙懿将家中近况说了说,听到为光哥儿延师一事时,唐继宗蹙紧了眉头,道:“郝录事那边这么久都没定下来,我看不如算了。国子学名师济济,明日我就找祭酒说说去,让小侄儿去那读书。”
妙懿忙道:“光哥儿年岁还小,身上又无功名,哪里有资格入读国子学呢?”
唐继宗不甚在意的道:“这个容易。京中有几个官家少爷是靠读书晋身?多是花钱捐的功名。我知道一些门路,不过花上些钱便能成。”
许夫人暗地里摇了摇头,他这个丈夫,就是个爱冲动的性子,一冲动就随意许诺。
“唐伯父容禀,我家一没有爵位,二没有势力,若光哥儿凭借权势走了捷径,现在看或许可以减少一些麻烦,但对他的前程却未必是好事。这样看来,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走科举之路,一步一步向上走,这样不但磨练了他的性子,也能遇见一些志同道合之人。等他考中,便是天子门生,只有这样明宗正道的出身才适合光哥儿,适合如今的梁家。”
许夫人一震,不禁认真打量起妙懿来,“没想到侄女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见识。”看来,梁文韬确实将女儿教养得很好,其眼界见识绝非寻常闺秀可比。
灵璧趁机插言道:“梁弟弟不是还没到京城吗?不如让梁妹妹同我一起上学吧。”
许夫人点点头,含笑望着妙懿,道:“若要长久的留在京城,是得去女学念书才是。正好韵姐儿也刚来,你们小姐妹还可以搭个伴一起上学。”
唐灵璧鼓了鼓嘴,小声嘟囔道;“我只要梁妹妹陪我就行了。”
“不就是我多夸了韵丫头几句吗?看你这个小心眼的样子,看你梁妹妹笑你。”许夫人无奈的嗔着女儿,灵璧忙大声说我才没有嫉妒呢,惹得众人都笑。
唐继宗一拍大腿,道:“就这么定了。”
许夫人还有话要对丈夫说,便让妙懿和灵璧下去休息了。丫鬟婆子一大堆簇拥着二女离开,刚走到门口,就听廊外有人细声细气的道:“我家小姐是来给夫人请安的,劳烦姐姐给带个话,这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夫人正在跟老爷说话呢,一时半会可能不得空。”雪娇不动声色的推开了对方丫鬟偷偷塞过来的银子,心里虽有些不耐烦,但面上还得带着笑。毕竟都是主子,她可不敢仗着自己是夫人面前得脸的大丫鬟就露出怠慢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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