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三日后,宫里有人来府里宣旨,先是六娘指婚的旨意。六娘的婚期定在八月初八,是个吉利的日子。再接下来是赐封十娘的圣旨,十娘努力在一片歌功颂德中寻出跟自己相关的只言片语,原是她被封为正七品选侍,着九月十五入内。
跟着大伯父等人谢恩后,亲自上前接过圣旨,跟在十娘身边的宝琴把银票塞入公公手中。公公笑着对十娘道,“小主客气了,这是负责教导小主规矩的蓝芳姑姑。小主跟着姑姑好生学习规矩,奴才在这就先预祝小主来日步步高升了。”
“谢公公吉言,一会儿留府里喝茶。”回身对着大伯父示意道,宣旨的公公府里得招待好。又上前挽着蓝方道,“未来几个月辛苦姑姑了,姑姑随我来,我带姑姑去歇歇。”宝琴也机灵的上前挽着姑姑一起回了浣花院。
接下了日子里,十娘得待遇简直是十三年来在杜府享受过的最好待遇。府里从上到下对她都恭敬到极点,她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渐渐的觉得理所当然,只因为她身份的变化。这段入宫前的日子里,府里也有两件大事。
一是陈氏诞下了四房的嫡子,四老爷和陈氏请十娘给孩子赐名,本来要族长和老夫人赐名的权利也到了十娘手上。十娘给弟弟取名杜子诚,不求他关耀门楣,但求他一生赤诚无愧于心。与陈氏的春风得意相比,侧夫人就不那么美满了。她机关算尽,到头来只生下了个体弱的女儿,是为十二娘。十娘只听过一笑,就撩开手去。有时候对敌人最大的惩罚不是伤害她,而是无视她。
还有一件就是六娘出嫁,六娘嫁的是当今的八王爷,皇上的幼弟,玉京有名的浪荡子。六娘身上已经有了皇家的那种威严,正一品亲王妃的大朝服,也压不垮六娘挺直的脊梁。
十娘去给六娘添妆的时候,见到了八娘,八娘消瘦的厉害。她当日殿选的经过,十娘不知道,但十娘知道,经过内宫这些日子的历练,八娘身上那种骄傲磨去了。这或许对她是件好事。关键时刻,八娘选择了杜府,所以杜府应该不会亏待她,给她寻门好亲事的,十娘如是想。
六娘出嫁后不久,十娘也该入宫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十娘选择了平日里一直在小厨房忙活的入画陪她一起进宫。剩下三个丫鬟也都安排好了去处,除了宝琴送去了陆府,侍书抚棋都跟了陈氏,尽心服侍陈氏不提。
老夫人等人这时候才知道,宝琴出自陆府。十娘没有选择宝琴,而选择了入画,也是在向家族示好,宫妃要靠家族,家族又何尝不需要宫妃。老夫人对着十娘的举动,算是彻底的放心下来。放心下来的同时不由得佩服十娘手段的高明。只她们怎么想的,十娘已经不会在在意了。
十娘入宫的时候,阖府拜送。她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伯父父亲兄弟们,虚扶一把,轻声叹息:
“放心,珍重”,而后带着丫鬟登车而去。
锦绣衣裳,玉满京华,花枝过后,歌谣声落。
第一卷,玉京谣卷终。
☆、第30章 轻风吹到胆瓶梅(番外一)
熙嘉七年腊月,陆府。
“八小姐可在家?老夫人派奴婢来给八小姐传话。”
廊下站着的红柳看到来人,忙笑着迎上去,亲热道,“玳瑁姐姐好,我家小姐在屋子里写字,请姐姐稍等,我这就为姐姐通报。”
玳瑁点点头,对着红柳道,“应当的,有劳妹妹了。”红柳身边的小丫鬟为玳瑁递上暖手的小炉子,红柳对她点点头,自进去寻自家小姐。
不一会,大丫鬟绿衣亲自打了帘子出来迎接玳瑁,口中道,“红柳那小蹄子,看到姐姐来,还不说迎姐姐您先进来,让姐姐在冷风口子下吹风,当真该打。”边侧身让了玳瑁进入屋子,边轻声道,“我家小姐在写字,姐姐请随我来。”
丫鬟绿衣打帘子迎老夫人身边的玳瑁进来时,一股寒气随着帘子的缝隙钻了进来,正在写字的人,手一抖,一张字算毁了。
她抬头打量来人,对着玳瑁点点头,只见她满脸红润,一脸喜色的对自己行礼。口中脆生生道,“八小姐安好,表小姐来了,现在老夫人房中,老夫人特地派奴婢来通知您一声。”
陆八娘放下手中的湖笔,“就说这几日红梅开了,表妹怎么也要来家里一趟。”说着就站起身来,对一旁伺候她的红柳道,“把我那件孔雀翎的大氅寻来,一会送予表妹穿着赏雪。”
起身向前步去,走了几步,对着站在原地的玳瑁道,“劳烦姐姐坐着歇息片刻,我稍后便于姐姐一起去祖母处。”绿衣早已搬来了小杌子,就等小姐发话迎玳瑁入座。陆八娘看绿衣伶俐,留下绿衣作陪,自带了红柳去内室更衣。
玳瑁坐在小杌子上等候,绿衣早已奉上了热茶在小桌上。等玳瑁吃了一碗茶,就见八小姐穿着一件狐狸毛的大氅出了内室,忙放下茶碗,迎了上去。
“叫姐姐久等了,咱们这就去祖母那吧。”八娘对玳瑁道,玳瑁应诺。八娘打头出了屋子,红柳留下看家,绿衣带着几个小丫鬟跟在身后,一行人快步走向上房。
经过花园的时候,八娘停下了脚步,对身边的小丫鬟道,“去折几枝红梅来,一会送给表妹赏玩。”玳瑁看着八娘的举动,上前劝道,“八小姐,天凉,您还是别在这站着了,奴婢帮您看着她们折梅花。”
陆八娘对着她一笑,道,“姐姐不防先回了祖母,我折了梅花一会儿就到。”玳瑁自然不在言语。
一时间无人说话,只等着折梅的小丫鬟回来。小丫鬟还没等回来,就等到八娘念叨的人,只见一身绿衣的女子身后跟着一大串而丫鬟向这边走来。
“八表姐让人好等,外祖母让我来寻你。”来人对着八娘笑笑,“表姐好兴致,折梅赏雪的,只姊妹们还等着你呢,快走吧。”
“知道你眼馋我们家的梅花,这不才巴巴的让人折了给你送去,没想到你还不领情,自己跑来怪罪于我,我真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八娘对着女子没好气道。
“十娘给八表姐赔罪了,谢谢表姐挂念我。外祖母真的等急了。”说着上前去拉八娘的衣袖,八娘看着折好梅花的小丫鬟,笑着道,“给表小姐自己拿着吧,本就是给她的东西。”
女子只好上前接过梅花,一行人继续朝上房走去。
北方吹过,依稀听见女子轻声对八娘道,“今年本说叫表姐跟我一起去我母亲家庄子上玩,不想母亲有了小弟弟,现在家里一团乱,我这也是偷空溜出来的,表姐别恼。”
陆八娘不在意的轻笑,“多大点事儿,也值当你特意寻来道歉的。以后会有的是机会的。你既是偷跑出来的,今儿就不留你了。这梅花儿你自带回去,找个瓶子养着吧,也算是咱们一起赏梅了。”
“好,十娘先谢过表姐了。”风把女子的话一不小心就吹远了。
熙嘉八年三月十五,陈府。
“六少爷,前头,前头大老爷寻您,咱家来了宫里人,让您快去呢。”小厮锄农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对着陈松道。
“父亲,宫里,难道……”扔下气喘吁吁的小厮,陈松向前院跑去,一路上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最担心的还是那个人。
时间仿佛都定格在那张稚嫩却让他心动的脸上。有初见时对着马匹自言自语的她,有端着胆瓶对着梅花站在街角笑盈盈的她,有跟着家里姐妹一起骑马的她,有对着天空说陪着自己只有云的她……
那些时候自己都在做什么?那时候自己力持镇定的帮他挑选马匹,被四姑姑发现后匆忙的离开。那时候自己傻傻的也端着胆瓶,站在暗处,看着她小心的从角门进入杜府,不敢叫住她送上自己亲身折的梅花。那时候自己只能陪着她最后一次看天,对她说自己要先离开。
等奔到前院的时候,父亲已经陪着宫里来的公公在寒暄,看到自己,不着痕迹的瞪了自己一眼。心里很乱的他,突然就安定了下来,不管是什么消息,都跟她没关不是么。既然不是她,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陈大人的公子果然与众不同,圣上和主子娘娘降下恩典,陈大人和令公子接旨吧。”公公笑眯眯道,随着他手里的圣旨抖开,全家人跪了下来,陈松被父亲拉着跪在身边,清醒而迷茫的听完了旨意,果然是指婚啊。
也罢,既然不是你,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抱着这样的念头上前接下这代表恩宠的旨意,叩头谢恩,看着父亲对着宣旨的公公塞银票,请入内喝茶。
他就跟着,只捧着圣旨看着,看着,直到父亲回神,对着公公笑,“这孩子,可不是高兴傻了吧,公公莫怪。”公公对着他恭喜道,“陈公子大喜,来日说不得咱家还得替主子讨杯喜酒喝。”
父亲亲自送公公出府,母亲就派人去请他,想到母亲悲悯的目光,他对着母亲身边的嬷嬷道,
“今日有些累了,明日再去给母亲请安。”
说完也不管母亲身边嬷嬷的阻拦,回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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