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七章 悟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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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锦簇从来没见过衰老之后的洪福天。所以他分不清刚才见过的人是真是幻,眼前一切未变,枯木桩躺过的地方野草根根直立,好像从未受到过任何压迫。

锦簇恢复羞耻之心,采叶制衣,向着洪福天消失的方向走去,心里琢磨一个问题:如果弱者是对力量的束缚,那么究意该如何束缚呢?他天生妖力。此后修行过各类妖术和道法,受魔种操控期间还接触过一些魔族法术,可是都不深入,加在一些也如同浅浅的池塘,一眼望到底,容不下大鱼。

他不停向前走,没再看到洪福天的身影,事实上,他已经将洪福天忘掉,专心思考自己的问题。脚步却没有停,渴了、饿了,就随手抓一点东西塞进嘴里。不管那是树叶、果实,还是倒霉的昆虫或蜥蜴。

走过了三个黑夜、两个白天,锦簇听到一阵奇怪的吟唱声,时而如急风骤雨,时而如泉水淙淙,满是悲意,中间却又夹杂着新生的喜悦。

他循声走去,在一片树木稀疏的林地里看到一群妇女,四五十名。有老有少,围着一座新堆成的坟绕圈慢行。一边哭泣一边歌唱,每个人轮流上前。从前人手里接过一只水罐,往坟边浇一点水。

她们的步伐就像是在跳舞,舒缓哀伤,却又矜持典雅,与歌声正相配,当最后一名女子也浇过水之后,她们换了一副模样,纷纷从怀中取出各式各样的酒壶、酒囊,互相传递着痛饮,从这时起,哭是大哭,笑是大笑,每个人都对心中的情绪毫无掩饰。

闹腾一会之后,妇女们摇摇晃晃地离林而去,只剩一个人又痛哭了一阵才起身追随同伴。

锦簇心中感到说不出的震撼,他见过无数死者,亲手埋葬其中一些,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葬礼。

他问一名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女子:“死者是谁?”

女子看了一眼满身树叶和枝条的男子,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意外,好像认识他似的,“那是一个出生不久连名字都没有的孩子,我们为他送葬,希望他的魂魄还来得及寻找一个新住处。”

“坟前浇水是何意?”

“我们埋下一把树种子,如果种子能长出来,就说明孩子的魂魄有了归宿,等到树木长成再枯萎,魂魄还有机会再成为某位母亲的孩子。”

锦簇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人类还是妖族?”

走在前面的妇女在呼喊,说话的女子匆匆离去,“这里是野林镇,我们算是人类吧。”

锦簇明白这些奇怪的女人从何而来了,她们就是传言中的止步邦居民。

最后一名女子,孩子的母亲也走开了,脸上挂着泪水与微笑,她终于可以割舍早夭的婴儿和心中的悲痛,继续正常的生活了。

锦簇走到坟前,看着那一小片被水浇过的土地,几粒种子正在下面奋力生长吧,他想。

他坐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里,日落日升,此心不动,三天之后的清晨,他看到嫩芽钻出地面,七天之后,嫩芽长到将近一尺长,当天夜里风雨大作,天亮的时候,嫩芽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眼前的坟堆,锦簇找不到任何妇女们曾经存在过的迹象。

她们也如幻象一般模糊,对陌生男子的出现毫不意外。

锦簇站起身,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没去野林镇,而是走出森林,一路迤逦来到人烟稠密之处,面对迎上来的众人,他举起枯瘦的手臂,说:“请听我向你们讲述弱者之道。”

不久之后,他在断流城被误认为慕将军,锦簇接受了这个称呼,因为他们两人长着一样的容貌,他相信,延续一种信念比创造一种信念更容易一些。

差不多三个月后,他在皇京附近的一座无名山谷里,准备以弱者之道接受第一次生死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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