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2 / 2)
“不,他出去了,在家的除了我还有……凌暮在。”
安陆眉头先是一松,而后皱得更紧:“你还是跟我走吧。”
凌晓笑了笑,没有说话。离开她当然是要离开的,但在那之前,她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不过即便如此,心中的暖意却不是作假的——极度在意妈妈和她的安陆叔叔自然对凌暮没有任何一点好感,事实上,当他听说有这么一个存在时,星夜兼程地就跑过来和凌渊大吵了一架,还说要夺走她的监护权。虽说最终的结果到底不如人意,然而安陆叔叔对她的维护,她一直是很清楚的。
不多时,凌晓就将这对师徒俩同时送到了各自的房间之中。
安陆心满意足地看着没有一点改变的房间,走到露台上的下午茶桌边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晓晓,来坐。”
“不用再休息下?”虽说心中很是急迫地想要知道点什么,但凌晓还是如此问道。
“没事,我精神好得很。”
凌晓点头:“好的。”
在拿了一些茶点后,她久违地坐在了这位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的对面。
不得不说,师兄徐青虽然看起来很二,但其实粗中有细。比如此刻,在知道他们需要私人空间进行交流时,他很明智地选择了不来打扰。
安陆目光怀念地注视着小桌上的点心:“这些是你亲手做的?”
“嗯。”凌晓回答说,“和妈妈做的差得很远。”说到这里,她伸出手指了指其中一盘,“但我对这个还有些自信。”
“玛丽安拉啊……”安陆拿起一只,笑着说,“我记得这是雨泽教你做的第一种点心吧?”
“是啊,也是我做得最熟练、味道与妈妈亲手做的最像的。”
“……果然很像。”
安陆垂眸注视着手中的点心,半晌,轻笑了声:“说起来,我和你妈妈也是因为这个结缘的。我第一次见到雨泽时,她才十四岁。掐指一算,我其实比你父亲还要先认识她。”
“那时她在一家点心店做服务生,穿着白裙子,腰间系着黑色围裙,系带是红色的——漂亮极了。当时很多顾客都是冲着她去的。”
凌晓略促狭地一笑:“您也是吗?”
心里却想,果然她们是母女啊。
“失忆”能遗传,同样做过服务生也能遗传,还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更多的共通之处。
而因为她们母女长得很像的缘故,所以妈妈当服务生时的样子,她完全可以清晰地想象到。
“咳!”安陆尴尬地咳了声,“我当时年纪还小……嗯,还小。”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凌晓更想笑了:“您当年怎么十六七岁了吧?”
“……”如果是徐青说这个话,安陆已经一巴掌拍上去了。但凌晓别说提这个,就算说的再过分点,他也绝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于是颇为生硬地转换了话题,“我当时还很落魄,远没有现在的虚名,过着半饥半饱的日子。你妈妈……她心地很善良,时而会接济别人。”说道这里,他目光温和地看着凌晓,说,“你很像她,从小就是这样。”
凌晓:“……”
过去的她听到这话也许顶多是害羞,现在的她……压力有点大。
不过说到这里,她也明白安陆大师说他们因为点心而结缘是什么个情况了。那时候,他应该也被妈妈接济过吧?
流落在街头的落魄画家,在饥饿交加之时从心地善良的美丽少女手中得到了足以填饱肚子的食物,怎么看都是标准的言情小说情节。尤其,他们中一个在未来成为了享誉全宇宙的画家,另一个则是同样名声赫赫的歌姬。
可惜,不是所有故事都会按照“模版”发展的。
况且,也许凌渊和妈妈的故事也是标准模板呢?
可惜,并不是所有故事都会有一个好结局的。
“因为这个,她当时的店主经常会骂她……”说到这里,安陆皱起眉头,“他不是个好人,吝啬贪婪,一直对雨泽有觊觎之心,时常会借机对她动手动脚。我当时一直想劝雨泽找一份新的工作,可是……她从小是孤儿,没有钱读书,也没什么学历。更别提她还未成年,工作很不好找。而光靠政府给的救济,无疑养不活她自己。而且,当时的我也自顾不暇,根本没有立场劝她。”
凌晓注意到,安陆叔叔说到这里时,一点点地握紧了拳头:“后来……我接到了一份邀请。”
“邀请?”
“嗯,去绘画之城凯里的邀请。”安陆苦笑了声,“我当时高兴坏了,你知道的,对于没一个学习绘画的年轻人来说,能接到来自那里的邀请简直是梦寐以求的事情。我……当时的我无法抗拒那种诱惑。”
“我明白的。”
“嗯?”
“我明白的,安陆叔叔。”凌晓笑着说,“就像星盟军校向我发出了邀请一样,哪怕明知道他会反对,我也无法抗拒那种诱惑。”
安陆怔怔地看了她片刻,笑了:“晓晓,你真的很像她。”他微叹了口气,“当时雨泽也劝我去,因为她觉得我去到那里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我当时……其实真的希望她能和我一起走,但是……”他放在桌上的双手下意识地合在一起,攥紧,“当时随信而来的只有一个人的路费,我们俩身上的钱全部凑起来也不够再负担另一份路费。更别提……就算我说出来,她也未必会跟我走。”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这也成为了他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没有之一。
因为他时常会觉得——在那挣扎纠结的时候,在她送着他走过漫漫长街的时候,在她笑着对他挥手告别的时候,如果自己真的说出了心中的诉求,也许一切都会变得和现在不一样。
也许不会有什么差别。
谁知道呢?
可惜,现实很残酷,压根不存在任何“如果”。
他想自己直到死都会记得很清楚,当年的自己背着简陋的行囊和她肩并肩行走在狭窄的巷道里,阳光在前,影子在后,拖得长又长。巷子肮脏又潮湿,空气也很难闻,身边的那个人却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她穿着白色长裙,长发披散,整个人的身上好像都在发光。
他走在她身边,总感觉如同行走于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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