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1 / 2)
这声音……虽然很长时间没见,但熟悉的声音她不会听错。
“阿昀。”
马车在十步外停下,不等下人摆踏凳,阿昀利索地跳下马车。两年不见他长高了不少,七、八岁的孩子已经打到她腋下再低一点。长期跟着沂山居士读书,他皮肤养得又白又嫩,裹在一身嫩绿色的棉袍里,像一支刚抽条的嫩竹子般。
再也不是小团子了,不过那张与阿衡十分相像的脸还是一样好看。
跑到她跟前,余光看到旁边柳容,他忙一个刹车,恭敬地作揖:“弟弟见过嫂嫂。”
“噗,”笑声传来,柳容打趣道:“小阿昀考童生回来了?”
晏衡为代指挥使的第一年,便将阿昀户籍迁了出来。虽然晏百户这一支有周氏所出阿宝参军,但阿昀的军户身份还是不允许他参加科考。晏百户和周氏罪有应得,顶着被瓦剌人捉去的名头这辈子别想再回晏家村。作为名符其实的一家之主,晏衡想变动户籍,除了族长之外没人能拦得住。
可晏族长会拦么?风水轮流转,整个晏家村都靠卫嫤生意养活,晏衡也不是那种发达后不照顾亲眷的凉薄性子,互利互惠之下,整个晏氏宗族不知对他们有多友好。这点小事非但不会拦,他们反而还帮忙出谋划策,帮忙想把阿昀迁到哪日后才方便。
最终此事由晏族长代为经手,将阿昀户籍落到韦家。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在军机泄露一事后,有心之人本想利用户籍大做文章,可后来发现这事没丁点晏衡经手的痕迹。查个底朝天后,这帮人只能吹胡子瞪眼,暗骂一声老狐狸。
言归正传,户籍归于韦家后便可考童生。阿昀过目不忘,糟糕的童年经历又让他过早成熟,凭借这两点,读书时不论是记忆还是理解能力都足够逆天。如此聪颖的关门弟子,乐得沂山居士真切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梦都能笑醒”。
本来就只这么一根独苗,独苗还颇和他心意,对于晏昀沂山居士怎么能不重视。他不仅将平生所学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还在他学的差不多时,亲自带他去考童生。
沂山居士没有就近选择京城,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带着小徒弟去了江南。
江南自古多风雅之仕,富庶的鱼米之乡,吃穿不愁之下读书风气格外盛行。大越科举分南北两榜,就是因为如果不分,每三年一次的科举几乎要被南方举子全数霸占。江南科举难度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江南本地举子那是没办法,如果不是户籍所限,他们也想跑别地方科举,在“北榜”金榜题名。所以今年见有外地学子眼巴巴跑江南来应考,此事的确在当地引起不少震撼。西北竟然还有人江南来应试,这人是读书读傻了不成,强行增加中举难度。当经手官吏看到应试者是这样一个半大孩子时,再次震撼之余,更是确定他是来哗众取宠的。
就这样开头震撼、过程震撼,最终成绩出来更是震撼。
阿昀以榜首考得童生。
什么“读书读傻了”、“哗众取宠的”,年前公布乡试成绩,怀抱这些想法的人无一不被打脸,啪啪啪的声音比过年时放那爆竹还要响亮。
先前被一再质疑的沂山居士,听着外面的爆竹声,心里那叫一个美。成功震慑住这些江南举子后,趁着过年时的空闲,他带小徒弟好生拜访了几位江南饱学之士。谈经论道、针砭时事,百家齐放、百花争鸣。
然后一拖就拖到了现在,要不是京中传信来,说阿昀兄嫂不日入京,如鱼得水的师徒二人真不知还要在此呆多久。
沿着大运河一路向北,见阿昀翘首企盼,小心眼上来,沂山居士故意慢悠悠,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见到柳容时阿昀还有些绷着,可在阿嫤姐姐身边没呆多久他就原形毕露。亲热地挽着阿嫤姐姐胳膊,他不满这一路上耽搁时间。
卫嫤耐心听完,道:“沂山居士年迈,若不是顾念着你,满可以在江南颐养天年,阿昀要尊敬师长。”
这番说教传到下车的沂山居士耳朵里,瞥一眼满脸柔和的卫嫤,他心下满意,大手一挥让阿昀赶紧回家。
带着完美的结果,卫嫤启程回四合院,进门后便从晏衡口中听到了更大的喜事。
☆、第175章 动荡将起
晏衡比卫嫤早一步归家,闲来无事他便钻进厨房,笃笃笃的切菜声传来,很快他便按阿嫤口味做了一大桌子菜。有菜有肉还有饭后点心,这些食物不仅色香味俱全,顾念着阿嫤怀孕更是刻意去掉荤腥。
厨房内香味飘来,卫家四合院下人在流口水同时心下又止不住忐忑。
他们家姑爷可是官老爷,连京官都得上门负荆请罪的那种大官,这样一头扎进厨房也太不讲究了。
最后还是凉州跟来下人平复了众人惶恐,不就做个饭,还当是什么大事,他们家大人在凉州时那可是风雨无阻的负责一日三餐。不仅做饭,洗脸、梳头这类杂活,只要事关夫人,他事必躬亲。
整个凉州成谁不知道他们大人宠妻成瘾,想讨好大人的官员纷纷开始重视正妻,希望他们能在夫人跟前美言几句。连带着夫人人缘也好到不行,这次战事平静后她带头开粥棚,其它官家夫人立刻跟风。
这些得到甜头的都知道,跟着代指挥使夫人一准没错。
原来是这样,还是咱们家姑娘厉害。做丫鬟时就受老太君器重,瞅见她回京立马派人下帖子请她过府;嫁人后又受夫婿喜爱,这般捧在手心。
本来他们还有些不服,同样是做下人的,为什么姑娘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可如今眼见着姑娘这般受宠,福气大到他们连个袍角都摸不着,巨大的差距让他们再也生不起丝毫嫉妒之心。那些蒙蔽心智的痴心妄想褪去,他们也终于看清现实。
谁主谁仆一目了然,与其痴心妄想,不如踏踏实实伺候好主子。一旦得主子其中,好日子不也就跟着来。
这些想法虽然不是很清晰,甚至有些下人还没察觉到自己的嫉妒之心,可潜意识里他们的观念已经彻底改变,忠诚之心再次深厚,再做事时下意识地小心些、仔细些。
以至于当卫嫤带着阿昀从柳祭酒府满载而归时,都敏锐地察觉到院中气氛有些变化。虽然说不出具体那些东西有所改变,可这种变化让她觉得舒服。还没仔细分辨,就听晏衡说到这次进宫情况,听完后她再也没心思管其它事。
“你将实情跟皇上说了,然后他不仅没生气,反而很高兴?”
卫嫤有些理解无能,就算庆隆帝一反常态的冷血,三个最出挑的儿子一块搞小动作,正常人都不会生出高兴的情绪。
“来之前舅舅便再三叮嘱过我,与皇上说话要注意措辞。虽然少说多做总没错,但恰当的时候说恰当的话,这才是为官之道。”
的确是这样,有些话该说的时候就得说,皇上可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有些事你做了不说,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甚至倒霉点遇上个抠门点的上司,有些辛苦即便他心知肚明,你不说出来他也装聋作哑,毕竟少发一些赏赐他那边就能多留下些。
“对着皇上,密报中那些话怎么说都不好吧?”
不牵扯三为皇子,就算只牵扯一位皇子,单拎出来依旧比晏衡份量重。尽管他如今面色轻松,她却始终无法放心。
见她眉头紧锁,晏衡心里难受得都快要拧成麻花。多一点都要忍耐不下去,于是他直接说出来。
“并非如此,密报中几位身份贵重之人不方便透露,然而吴侧妃奶娘之子只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说出来皇上倒不会生气。”
“奶娘之子……如今好像还在吴尚书府当差。阿衡,你的意思是说?”
阿嫤果然聪明,笑着点头承认后,他继续说下去:“就跟阿嫤想得那样,泄露军机之人正是吴家。来之前舅舅那番嘱咐,本意是叫我体察圣意。阿嫤,皇上是天下之主,这些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对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庆隆帝又不是昏庸的帝王,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还是阿嫤料事如神,皇上虽然从头到尾一清二楚,但他终究舍不得三位皇子。而我,大概是因为曾外祖父遗泽,皇上对我保留了一丝仁慈,想拖延下时间给我定个比较轻的罪名。正是这点仁慈让我抓到了一线生机,不论三位皇子还是我,皇上本心里都不太想处置。既然如此,那边找一个他下得去手的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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