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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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着头皮又跑了一趟西厢房的贺靖远这一回说什么都打定主意要把人送走,大不了多给些银钱就是了。

只这一趟倒是出乎他意料的顺利,被绿云请进屋子,就瞧见那名女子候在厅里,养了几日气色好些,提着茶壶细细沏茶,这一动作叫她做起来十分优雅。

待绿云靠近,才后知后觉似的发现屋子里多了人,视线堪堪对上贺靖远的,带了一点小兔受惊般的慌乱,随后施施然起身,盈盈一礼道,“贺公子。”

贺靖远被那目光一瞧,有些许晃神,听到女子清灵的声音下意识回了句姑娘无须客气,才不至于失了态。绿云瞧着这一幕,低垂着脑袋掩唇吭哧低笑了一声,道了句不打扰便退了出去,贺靖远挽留不急,只能看着小丫头一脸八卦神色飞扬地奔了出去。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静默了下来,贺靖远略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找了话题道,“姑娘身子好些了?”

“承蒙公子照顾,已经好多了。”穆兰嫣邀他坐下,在他面前搁了盏空茶杯,悠悠注入了茶水,随着动作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配着青玉镯子,更显细白修长。

贺靖远下意识地转开了视线,正想直奔今日来的主题,就听着女子先柔柔弱弱地开了口。“那日若不是蒙公子相救,穆兰嫣恐怕现下已无颜活在世上。”

“姑娘言重了,表妹心善见不得恶霸欺凌弱小,姑娘该感谢的是她才是。”贺靖远亦是想起当日情景,没有沟通的二人如此造就了弥天大雾,若是让赵文宛听见他这番话,毫无意外会赏他俩白眼。

穆兰嫣瞧着他提起某人时柔和起来的线条,掩下了眸中情绪,接着道,“穆兰嫣孤身前来京城本是为了寻亲,怎料亲人过世,投奔无果,还险些……”说着就哽了声儿。

贺靖远最拿柔弱女子没辙,尤其一哭,更是头疼了,“姑娘别难过,老家可还有人,在下可以让人派马车送姑娘回去。”

“我本是历城瓷商穆时年的女儿,后家道中落,父亲身染恶疾过世,家中财产叫两名恶仆所占,容不下我,给我说媒许给镇上富商做姨太太,我不愿受此羞辱,连夜收拾了行囊逃了出来,投奔京城的舅姥爷,只是……没想到舅姥爷早早去了,如今只剩下我一人孤苦伶仃。”穆兰嫣似是提起了伤心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嗒落下,哭得楚楚可怜。

贺靖远闻言,瞧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揪心模样,也动了些许恻隐之心。

“我知道在府上打扰多日,于理不合,只是我一介弱质女流,出了这门真不知该何去何从,免不了又会遇上那日险境,心下惶恐,不知该如何面对,才拖延至今。”穆兰嫣拿帕子抹了抹眼泪,柔弱之势显出几分坚强道,“今日请恩公来喝茶敬谢之外,也是辞别,终究不能为了小女子一己私心,给恩公造成困扰。”

不知为何,贺靖远张了张嘴,说出的话却改了原意,“姑娘在外一人多有不便,我……再想想办法罢。”

“小女子都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公子的恩情了。”穆颜闻言抬起头来,尖尖的下巴楚楚动人,珍珠般的眼泪正汇集在此处,化作一滴晶亮的莹润。

贺靖远话已出口,未多作停留,匆匆去寻赵文宛想办法去了,表妹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罢?

湘竹苑,庭院里搬了把椅子赵文宛晒着太阳,颇为闲适,听着人脚步声,掀了掀眼皮,瞄见贺靖远欲言又止杵着的模样,索性一闭眼,心想干脆憋死他。

后来还是贺靖远没憋住,把穆兰嫣的身世照实说了遍,眨巴眼略带期待地瞧着赵文宛。

“你的意思是让我收留?”赵文宛拿了一碗红彤彤的石榴粒儿,一颗一颗嘎嘣咬着,心底嗤笑,人家可怜她就要收留么,那天下的可怜人多了去了,且说这国公府又不是她做主。

“如此再好不过。”贺靖远赔着笑脸道。

“可是表哥你想过让她以什么身份留在国公府么,她与赵家非亲非故,我们能如何?客人?那只是一时。丫鬟?岂不是委屈了人家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呃……”

赵文宛突然一笑,“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什么?”

她干脆利落道,“自古英雄救美,美人都以身相许,表哥不如收了她做一房妻妾,岂不是两全其美,我瞧她模样生的颇好,表哥好福气啊。”

贺靖远微微愣怔,胸口一滞“……”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心里更是赌的慌了。

☆、第31章

穆兰嫣没成想自己那日的可怜哭诉还是让她留不得国公府,贺靖远已经在外面寻房子,且说到了新居亦时会给她配上几个丫鬟婆子的仆从伺候,定不会委屈了。

这般妥帖,穆兰嫣明面上不得不感激,只是不免一种即将被人撵出去的羞愤感,且听闻这是长姑娘赵文宛的提议,眼角眉梢的婉约之气更是浓重,不见半分愁容,若是仔细分辨那升腾而出怨气被掩饰的很好。

“贺公子和小姐这般厚待与我,小女子都不知还能拿什么来回报,尤其是公子您……”她故意向前靠近,低垂着眉眼,睫毛挂着泪珠轻轻颤动,如蝴蝶的翅膀扇动出一圈圈的美晕,这般模样她知道是任何男人瞧了都会受不住的。

果然,贺靖远起初看的一怔,心中痒痒的想要疼惜眼前的女子,眸中却及时闪过另一张同样美的面孔,总是对他爱答不理的喊着表哥,又可能无缘无故的被那人翻个白眼,又或者干脆一句话都不说,只瞧着他,让他憋的一脸通红,贺靖远在军营长大,都是一群男人和副将叔伯,哪里明白女儿家的心思,更瞧不懂自个的变化,他甚至有点不知所措了。

穆兰嫣瞧着他发愣的神情,眼中惯有的一点刚毅的冷漠也化为一汪春水柔情,对他的反应甚为满意,嘴角的弧度斜斜的倾起,愈发表现的楚楚伶人,“贺公子……”她柔柔的唤了几声,见他还未作回应,心中更甚欢喜,只要男人有欲望,那便是她的疆土,能无坚不摧的向前,最终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嗯?”贺靖远终于回过神来,应声时一脸的慌乱,穆兰嫣立马就误会了,头低的更深,一副娇羞的样子,“公子这般盯着我的脸看,是否是小女子哪里花了妆容?”

贺靖远再傻也明白自己刚才失礼了,哎,心下一声叹气,表妹害的他都不像自己了,连连的道歉,“穆姑娘,好生的养着,我已经托朋友去瞧宅子,相信不久便能为姑娘找到住处的。”说完就道还要去给西平侯夫人的母亲请安,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可哪里是什么请安,一出门就直接奔湘竹苑的方向去了。

留下穆兰嫣瞧着那落荒而逃般的俊朗身影,抬起头便是嗤嗤一笑。

西平侯夫人最近也发现了儿子的异常,那是他十月怀胎的孩子,最是了解他的心性,又瞧他最近魂不守舍的模样,想必是有了春意般的心思,听闻他救下一名年轻女子,便自以为明了。

她也着实心疼自个儿子,瞧瞧她的侄子元晋,还没贺靖远大,就已经有了通房的丫鬟,西平侯总说男儿志在四方,不可缠绵儿女情长,竟把儿子教成了一个呆子。他现在正是年轻气盛之时,也是时候需要一个能让他宣泄的姑娘留在身边的,于是唤了丫鬟去客人厢房请那位穆兰嫣姑娘来瞧瞧,若是个水灵的清白姑娘,大可带回侯府,收了一房,不过还是得先为儿子把把关的。

丫鬟来了客房通报说西平侯夫人让她去一趟,穆兰嫣先是一惊,随即开始细细思量起来,不多时眉眼染上几分得逞笑意。

小丫鬟领着她一路去西平侯夫人的住处,沿着青石小道走了几盏茶的功夫,突然生了内急,便嘱咐着让她在原地等着。穆兰嫣无聊,突然瞥见一处名曰净莲苑的园子,苑子里面光景极好,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似得抬腿就迈进了那道垂花拱门,一路打量花花草草,这般好的住处也不知是谁的?

清清静静的连个下人都不见,花团簇拥,却是别致。她推了房门,见里面更是雅致,似是府中小姐的闺房,水晶的垂珠帘子,帘子旁的高脚长桌上各一盆水生的睡莲在白日中慵懒含苞待放,远处窗子剪影婆娑,窗下的梨花案几上放着一把漆色古琴,旁边就是一本琴谱,她走过去,翻开琴谱,一时觉得这琴谱实在难得,便席地而坐试着谈上一曲,琴声悠扬,调子婉转,配上周围清清冷冷的气氛,倒是有几分韵味与意境。

“姑娘……”

她一回头,便看到一个中年的女人和几个端着托盘的丫鬟,每个托盘里都承了精致的物品,第一个里面放了一身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衣与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整整齐齐的叠着,上头放着一双云烟如意水漾红的锦缎绣鞋,第二个托盘里放着一只羊脂色茉莉小簪和一对白玉耳坠,第三个托盘里便是些胭脂水米分,穆兰嫣在府中实在怕失礼,赶紧站起来垂着头,默不作声,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得,现在搅着衣角,真是后悔乱碰了那些个东西。

净莲苑是老夫人给走失多年的赵文熙准备的,老夫人总不愿相信那孩子已经去了,为赵文宛挑选院子的时候,也帮着赵文熙选了,只道那孩子如果回来了没个院子怎么能成,原本这里是不常来人的,只有一两个小丫鬟每日打扫下屋子,种种花草,看看院子,但每逢这个时候,也就是赵文熙走散的近段,老夫人便十分思念,也很是自责,赵文熙是二房唯一的希望了,她常常命杨妈妈将一些衣服首饰的备全送过来,年年如此,那衣柜从小女娃的衣物,一直换到现在少女的衣衫,首饰也从绑头发的垂珠发带变成了珠钗步摇。

“太像了……”杨妈妈愣怔在那里一脸的不可置信,惊讶之余赶紧的挨近了仔细瞧过去,刚才那姑娘扭过来的恍惚一眼,那顶好的模样竟像极了已经战死沙场的二爷,“姑娘是哪儿苑的?怎么会来到这里?”

穆兰嫣谨慎回答,“小女姓穆,单名一个妍字,被表少爷救下,暂居在女眷客房。侯爷夫人请小女过去,一时与引路的丫鬟走散了,才会行至这里,不知是否冲撞了?”

杨妈妈一听在女眷客房便有些明白了,见她说话款款柔声,像是个读过书的世家小姐,又与二爷神似,便存了些好感,客气道:“姑娘莫怕,我是老夫人苑里杨妈妈,这苑是我们府中二小姐的,我来收拾一番。”

“姑娘,您在这里呀,可让我好找,我一路问了些人,却是寻不着你,怎的到这里来了。若是姑娘再乱跑的,我可不愿再劳神子找了。”那小丫鬟似乎带着些埋怨,态度不甚客气。

穆兰嫣忙作歉意,神情显出几分局促,“都怪我一时迷了路,又见这苑子布置雅致,便多逛了几许,让你好找了。”

“姑娘这开心的玩着,可把我累坏了,胳膊腿的都快跑断了。”这丫鬟是侯府的,不曾见过杨妈妈,当了普通的妈妈瞧,训斥人也没个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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