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原本要去拿碗的张秀梅迟疑了下,女儿被送回来的时候一直的昏迷的状态,送回来之前卢亮他们一家就找人看过了,人没事,就是脑袋磕了,等醒过来就好了。
洛渔一直在等张秀梅出去,手指在粗硬的被单上抠着。好在张秀梅也没说什么,只叮嘱一声让她把药喝了再睡便起身走了出去。
听着对方将门带上后捂着嘴闷咳了几声后,洛渔缓缓抬起头。
那道女声让她冷静了下来,也让她瞬间搞清楚了现在的情况。她现在是借尸还魂,而那道女声就是原身残留的意识。
她眼中的情绪已经全部消失了,只有一双黝黑的瞳仁环看着这个简陋破败的房间。
房内没什么光亮,唯一亮的,就是一个小小的窗户,而这小小的窗户上,还糊着一层印满了字的纸。从那段记忆里,她知道这个叫报纸。而这报纸还在墙上糊了不少,因为房子墙体多处开裂,糊报纸是为了挡风。
洛渔自幼在宫中长大,哪怕是打杂宫女时期,也未曾住过这般破败的房子。这样的房子,唯有冷宫才能见到。
在原身的记忆里,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年代。这里没有宫殿,没有皇帝。而她原来的那个年代,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她知道原身一家五口人,原本是住在一栋青砖大瓦房里,生活富足自在。但在两个月前,原身的父亲出海捕鱼遭遇大风浪失踪。原身母亲因为此事病重,自此缠绵病榻,时常需要到城里去看病。原身还有两个双胞弟妹,不过八岁,年幼稚嫩。至于原身,则在学堂上学,也不谙世事。
因原身父亲是家中唯一能挣钱的人,他没了就意味着原身一家只能坐吃山空。原本生活还不至于如此困难,至少有一栋青砖大瓦房可以遮风挡雨。但原身的爷爷奶奶,却在原身父亲失踪一个月后,强逼原身母亲将房子低价卖给原身小叔一家。
想到这里,洛渔眼眸微敛。确实低价,一栋青砖大瓦房,只卖了堪堪五百块钱,打发叫花子都不是这样打发的。可当时那个情况,原身母亲毫无办法,若是不卖,房子也会被夺去。于是他们这一家人,在卖了房子后,拎着简单的衣服行李,到原来的老房子里住,他们甚至连自己在青砖瓦房里置办的那些家具锅碗瓢盆都不能带走。
而原身,虽然不谙世事,却也是懂事的。知晓家中这样下去没有办法,于是便做了村里的渔女,这渔女就是靠下海捕捞一些海胆、鲍鱼、海参等海货贩卖赚钱的。原身水性好,虽然只做了几天,但她收获奇高,一天也能挣个几十块钱。可谁知她会在海底遇上暗流,脑袋撞到海底的石块上,这才让洛渔还魂到她身上。
知道自己这是借了原身的身体,洛渔心怀感念,默默的闭上眼睛颂念一段往生经。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的家人。
睁开眼睛,洛渔面容恢复平静,她视线落在那个装了药汁的碗上,抬手将它端了过来。
放了这么会,药已经凉了,洛渔一仰头将它喝下,苦涩至极的药味让她神色微变,把碗重新放到木箱子上,洛渔躺下将被子盖好,一双眼睛愣愣的看着上面的横梁。
乍然成了另一个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若不是借尸还魂,这会她或许已经接受了阎罗王的审判。
思及此,洛渔放在被子下的手捏成拳头。
她记得那日上面突然传话,皇上要吃驼蹄羹,她作为皇上掌膳,自然是由她来做。这驼蹄羹需要用新鲜宰杀的骆驼蹄来做,皇上要吃,那还冒着热气的骆驼蹄就送了过来。她像往常那样切丁除膻,也像往常那样吊制鸡汤,哪知她才刚把弄好的驼蹄入锅烩制,还未等软烂,门外就冲进来一群内侍。不等她问清缘由,内侍们就把她摁住,其中一人拉长了音调,说她下毒谋害皇上。
她没有下毒,更不可能谋害皇上。
但那些内侍不听她喊的冤枉,直接把她拖出去,按在长凳上,那些仗棍不由分说落下来。只几棍功夫,她喉头就涌出腥甜。
那些棍杖又重又急,她也曾见过其他得罪了贵人被判杖刑的内侍,哪有这般急重的,仿似生怕打轻了打慢了她就死不了。
说她下毒,在宫内呆了二十余载,一步一步走到尚食的位置,她深知自己只有让皇上吃得高兴了,才能安安稳稳的在宫内呆下去。说她得罪人,可她在宫内小心谨慎,除了一位知己好友,也从不与他人深交,只专注于庖屋之内,又能去哪里得罪人?
虽说当时情况混乱,可她却清楚,若是毒害皇上这样的重罪,自有御林军将她捉拿。而不是这般进来一圈内侍,不容她分说便直接杖毙了事。宫内规矩严明,这种做法,更像是后宫贵人之间的暗算争斗,她作为皇上掌膳,正五品,处置她怎会如此轻率?
洛渔眼睛微眯,抓着床单的手指渐渐收紧,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细节。她在昏死之前,一人将她右手抬了起来。而她右手上,戴着一个玉珠。
这个玉珠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尚食的关键,只因那玉珠每日能滴出两滴水珠,加入饭食中能让饭食变得比寻常更加美味,同时也有一些强身健体的功效。因为玉珠普通,旁人只当是寻常玩意儿,只有她知道这玉珠有多好。
而现在,腕间空空荡荡,那玉珠没有了。
洛渔心中失落,抬手去拿放在箱子上的药碗,却看到自己手腕内侧多了一个浅白色圆圆的印记。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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