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徐曼青说罢便动筷给喜娘和喜婆夹菜,直堆得她俩的饭碗满满的。
见徐曼青这般谦虚有礼,喜娘对她的印象又好了许多,饭桌上句句都在说着徐曼青的好话,那喜婆也不断附和,气氛顿时热烈得不行。
见那喜娘和喜婆吃得差不多了,徐曼青便给两人倒了消食的茶水,端起杯子敬道:“明日青妞的大事,还请两位多多照顾了。”
“那是那是。”两人吃得痛快,自然应承得顺溜。
“不知二位如何称呼?”徐曼青问道。
年纪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喜娘笑道:“我夫家姓范,我也虚长你几岁,你便叫我范嫂子好了。另外这位是李婆子。”
徐曼青之前便跟张婶打听过,这新嫁娘出嫁,再不济也会得有随伺的喜娘和喜婆。
这喜娘是负责给新娘子梳妆打扮的,这喜婆一般都要膀大腰圆孔武有力,是专门背新娘上轿和下轿拜堂的。
这大齐的婚俗重视的是新娘从一而终,故而新娘上轿之后就算哭得再厉害,也不能回头看娘家一眼的,若回头看了,便不吉利,一般认为是会有可能被再度休回娘家。而新娘从娘家接出来之后,到夫家之前,双脚都是不能沾地的,若是沾了地,则会认为这新娘以后有可能会红杏出墙,跟着其他男人跑了。
所以这喜婆一定得把新娘背得稳稳当当的,可千万不能滑落下来,否则无论这男方家和女方家可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这新娘子的身段可说是环肥燕瘦应有尽有,若遇上个斤两重的,做喜婆的也只能硬着头皮背着,可见这卖的是力气活,风险也挺大。
徐曼青自知自己的身板和斤两,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做喜婆这个行当,所以便把问话的重点放在喜娘范嫂子身上了。
“青妞有些好奇,想问问范嫂子做这行多久了?”
范嫂子笑道:“得有七八年了吧。”
徐曼青一听,这范嫂子果然是个老行家,这七八年的下来肯定能积累不少经验了。
“我以前也挺喜欢在脸上涂涂抹抹的,不知能不能看看范嫂子带来的那些化妆器具?”
范嫂子一听,赶紧把自己随身带着的东西摊了出来。
这新嫁娘想看化妆的东西是再正常不过了,有些是出于好奇,有些则是嫌弃她的化妆材料不好,怕伤了自己的皮肤丢了脸,所以多数都要提前验验,若是不合适的,还会提出要用自己准备的妆品,而不用她带来的。
看徐家的这个情况,徐曼青应该是纯粹出于好奇才要看的了。
那装有妆品的木箱子一被打开,便有人工香料的气味传来,但并不浓烈。
里面摆有大大小小的各色木盒子,徐曼青拿了一个在手上,小心地打开了盖子来。
“姑娘你现在拿着的,就是明日要涂在脸上的底妆,不过在上妆前是要开脸的,开脸会有些疼,不过忍忍就过去了。”
说到开脸,徐曼青心里还真有些发憷。
这所谓的开脸,是一种古方美容的方法,目的是为了去除脸上的汗毛,并剪齐额发和鬓角。开脸成为了一种仪式,是古代女子嫁人的典型标志之一。
徐曼青往木箱子里看了看,果然发现了开脸专用的五色线。
这开脸的过程她以前倒是有亲眼见识过,因为开脸也并非是只有新娘出嫁前才能做,嫁了人后依然可以采用这种美容方法,但此后便不再叫“开脸”,而多叫“绞面”。
徐曼青的姥姥算是旧时代走过来的人,对绞面情有独钟,有时候还会带着徐曼青一起去老街的手艺人那绞上一绞。
那时候徐曼青还小,看着这奇怪的绞面过程好奇不已,一直围着自家姥姥问七问八的。后来姥姥被她缠得烦了,便让那手艺人也给她绞了一下。
这一绞可真不得了,真疼得她眼泪立刻飙了出来,身体也很自然地往后一躲,整个人就从那小矮凳上翻了下去,摔了个天昏地暗。
自此之后,姥姥再去绞面,她是死活都不愿意再跟着去了。
绞面对她来说根本就谈不上美容,简直就是个折磨妇女的酷刑啊!
后来她长大了,从整容医师转行做美妆师之后,也曾研究过这绞面的流程和手法,不过这生生绞掉汗毛的做法,虽然确实能在短时间内让面部皮肤看起来更加光滑,但由于在绞汗毛过程中面部的汗毛和毛囊受到破坏,很容易导致面部排汗不顺畅,进而引发毛囊发炎(也就是长痘或者起疹子),更严重的还会引发其他的感染和皮肤病,长久为之还会使毛孔变大,汗毛粗黑,极易造成面部皮肤松弛,加速衰老。
好在这种带着痛苦和不科学的“美容”方法已经逐渐被人抛弃,徐曼青了解到它的害处之后也没再继续研究,但对它的美容原理还是比较清楚的。
一想到明日她就要被这五色丝线狠狠地绞一把脸,徐曼青只觉得肝儿疼——可她现下又无法跟这种传统的婚俗作对,便也只能咬牙挺过去。等入了项家门之后,她可是打死都不愿意再绞面的了。
17第17章
第17章
徐曼青放下手中的那盒白粉,不经意地问道:“据我所知,在开脸之前上粉,是为了减少丝线对皮肤的摩擦,而且这粉能帮我们看清汗毛有没有被清理干净是吧?”
范嫂子连连点头,还夸徐曼青懂得多。
徐曼青皱眉道:“可怎么就只得这一盒白粉?”难道底妆用的也是这盒?
范嫂子理所当然道:“当然就是用这个,这可是目前市面上我们这种平民百姓能买得起的最好的粉子了,又白又细还有香味!话说项大娘对你也算是尽心的,还特意嘱咐我给你用最好的粉呢!”
徐曼青在心里只翻白眼——大齐果然是处于美容技术极端不发达的时代,开脸用的粉竟然和底妆用的粉二合一了!换做是现代,开脸用的粉讲究的是足够细腻滑润,这样才能减少丝线对皮肤角质层的伤害,而且粉色越白越好,这样扑上之后才能帮助开脸的人看清脸上的汗毛。照理说开完脸之后是要做一次彻底的清洁和护肤的,特别是要用上收敛毛孔的护肤品,歇息一段时间之后才能上底妆,且底妆的粉的颜色与开脸所用的粉的颜色是截然不同的,无论如何也是无法二合一的。
徐曼青又接着问道:“这个粉是顶好的,可颜色会不会太白了些?”
若这粉刷到脸上去,姑且先不考虑贴妆不贴妆的问题,光是颜色就已经赶得上刷墙壁了。
难道说这时代的审美观就是要把脸刷成这个颜色那才叫做正常?徐曼青隐约想起某岛国的艺妓,那也是要把脸刷得在白天也能吓死个人才行的。
若大齐的审美观已经被定格在非正常的形态,就跟明代流行的裹小脚一类的病态审美观类似的话,那就算她再厉害也是逆不过这老天爷的。
范嫂子道:“这粉确实是白了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市面上这个价格的粉就是这个颜色,那好的粉当然效果要好上许多,颜色也更接近咱这白里透红的肌色。可那调色多难啊!又要往里兑香料,制作工艺不好的放没几天就变黄变黑了,根本就不能坚持到用完。那种调过色的粉也就只有大户人家才能消费得起那样的精贵东西啦!”
古代防腐技术不发达,参杂了其他成分在内的香粉容易变质也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范嫂子说到了兴头上,又看这时辰还早远未到就寝的时候,便忍不住多说了些:“话说我有一次接了个活,是去给那观音诞上表演的人上妆,不过我分到的活计是给‘观音娘娘’身后随伺的仙婢上妆。当时我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啊,想着不能砸了自家的招牌不是?化好了还觉得挺满意。”
“谁知道等那观音娘娘上好妆了出来,哎呀妈诶,那个美啊!顿时不知道要把我化的那几个仙婢比到哪边天儿去了!”
范嫂子喝了口水:“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那请来给观音娘娘上妆的人可是珍颜阁的大手!撇去技术层面不说,就是她们用的妆品,都是顶顶好的,听说这咸安城里贵妇小姐的闺阁里,用的都是珍颜阁出的胭脂水粉,那能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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