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第三十七步(1 / 2)
李阿姨离职了。
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向钟月坦白。
她无法按照雇主的要求,做到无声无息地离开,因为那就像是一个无能之辈在面临困境时,将亲生子女丢弃在路边,任她们自生自灭。
她一想到钟月用那双无辜的眼神望着自己,心上这块肉就会揪着,让人疼得说不出话。
钟月的神情很平静,仿佛早知这一天会到来。
她只是稍显出神,随后便顺着李阿姨编的幌子,热心地回应道。
“回家养老好啊。您早点退休,每日在家里听听歌,喝喝茶,还能照顾小女儿,日子好的很嘞。我也希望到了年纪,我就能退休,好在家里叹日子。”
李阿姨点头笑了笑,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一时沉默着,间中忽然对视,又会迅速撇开。
她们心知肚明大家说的都是场面话。
钟月喜欢这位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妈妈。
她会让钟月偷懒,说是其他工人不能白拿钱;会给钟月做家乡菜,说是主人家吃剩下的;会帮钟月打掩护,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关心的话,一句不说,真心的事,一件不少。
钟月在图书馆里见过地球仪。
她摸过、转过、研究过,在东西南北的地图上,看清了祖国的样子。但是祖国太大了,她忘记家乡是在版图上的哪一个方位,不知道东西,不知道南北,着实令人烦恼。她只能闷闷不乐地问道。
“李阿姨,湖北有多远啊?”
李阿姨微微一笑,知道钟月是想找她了。
“湖北不远,坐高铁飞机都能到。阿月,你要是不想干了,就到我那儿来,我总有一口饭给你吃。”
钟月俏皮地笑起来,说道。
“阿姨的饭好吃,我能吃好几十口。”
当天中午,女管家的房间就空了。
钟月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走进李阿姨曾住过的房间。
屋里的布置简洁,该拿的东西也都拿走了,留下的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凳子和一个衣柜。
她坐在光秃秃的床垫上,看着这四周,不禁抹了下眼角。
李阿姨对她好,离开前还把卫生弄干净了。
她想起《再别康桥》里的一句话: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钟月觉得自己是一个扫把星。
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她能留住的。
她冒着雨,开着电瓶车,心里的纠结与苦闷化作冷澈的风,狠狠地拍打她的脸庞。
她将小车开到餐厅门前,手里提着一个饭袋,从玻璃窗外往里头看去。
钢琴是无声的,女钢琴师在灯光的沐浴下,温柔的春天因她而降临。
势如倾盆而下的大雨使钟月无法与屋里的人共赏,她只能看到有客人在鼓掌,便也跟着拍拍手。
她穿着雨衣雨鞋,实在没有脸面把人叫出来,生怕自己这个不速之客会破坏他们的美好。
于是,她把饭袋交到迎宾员的手里,最后留恋几眼,悄悄溜走。
付荣走路时不紧不慢,微微挺胸昂首,睥睨的眼神像一只高贵的猫儿。
钟月刚从外面回来,没有想到付荣已经在家了。
她看着他穿着西装,从慢慢地楼梯走下来,到自己跟前,左右巡视一圈,问道。
“你死去哪儿了?”
“给小姐送饭。”
反正付荣无处不是安插眼线,钟月不如老实交代了。
付荣轻哼一声,说道。
“去洗澡。”
“我晚上洗。”
“我让你帮我洗,蠢货。”
钟月应了一声,然后像是一只小狗甩动身体,抖落皮毛上的水。
水珠泼洒到地上,付荣看得出来,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知道她又犯傻了,总是做一些多余的蠢事。
付荣洗澡倒是乖,让他抬手就抬手,让他低头就低头,有时水进到眼睛里了,也不骂人,无非是像个小老头,只管瞪着人,以表不悦。
钟月被他紧紧盯着,没有丝毫不适。
这就是她的特别之处:她在做每一件事情,都能够心无旁骛投入进去,尽心尽力地将事情做到圆满。
清洗收尾时,付荣踩在地垫上,让钟月为他擦干身上的水渍。
她握着他的手,看到节骨上有一排硬痂。
她视而不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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