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一块石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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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晨迦觉得脸上有些湿湿的,还有些凉。

她伸手摸了摸,摸了一手的血。

看着自己染着血的手,她的神情有些恍惚,苍白的脸上艰难挤出一丝笑容,缓缓举起双手捂着脸,然后忽然大声痛哭起来。

泪水和血水从她的指缝里不停向地面淌落。

她痛声哭泣,不是因为自己的脸上多了道血口,可能被毁容,而是因为她发现面对如今的宁缺,自己很难替隆庆报仇。

佛殿里的人们,看着捂脸痛哭泣血的花痴,看着被宝树大师手印碾至微陷的地面,看着默然持刀而立的宁缺,心生震惊。

书院在修行界里威望极高,但那是因为书院有位令人高山仰止的夫子,和传说中的大先生二先生也有关系,却很少有人认为宁缺很强。

不知道是从道痴还是从书痴那里流传出来的说法,宁缺是不可知之地历史上最弱的天下行走,人们都赞同这个说法。

哪怕他去年在凛冬之湖正面挑战杀死夏侯,在修行界里的强者们看来,那主要还是因为夏侯将军事先已经在魔宗行走唐的手中落下了重伤,而且光明之女桑桑在那场战斗里的表现太过惊人。

这和悟性天赋没有任何关系。

在人们看来,宁缺入书院不过短短数年时间,就算连遇机缘晋入知命境,也是不久前的事情,面对佛法精湛的悬空寺高僧,怎么可能非但不落下风。更何况他在退回之前,还重伤了曲妮玛娣,在花痴的脸上割了一刀。

那可是天下三痴里最以美貌闻名的花痴,宁缺居然忍心下此辣手,殿中诸人在震撼于宁缺展露出来的实力的同时,也为此人的冷酷无情而心生悸意。

宁缺不会关心别人的看法。

书院的规矩道理很简单,除了拳头硬度之外,最关键的便是对等原则,你想杀我,那我必然要杀你,你想杀桑桑,我更要杀你,先前如果不是宝树大师佛宗手印强大,他的刀锋会直接把陆晨迦的脑袋砍掉,哪里会只来得及割了一刀。

“悬空寺要插手我书院之事?”

宁缺望向宝树大师。从在瓦山看到那方佛辇时,他便心生警惕,也清楚佛宗与月轮国之间的关系,只是不知道对方会做到哪一步。

宝树大师沉默看着他,目光落在他的落在腰侧的左手上。

先前他施出佛宗大手印时,宁缺的左手摆了一个鸟喙之式。

正是那个拟鸟喙的手法,让大手印下压之势生出了一丝凝滞。

宝树大师不知道宁缺那个手式的来历,猜想应该是书院的绝学,只是依然不解,为什么宁缺感觉似乎对佛宗大手印了解极深。

宝树大师的沉默,在殿内众人的眼中,自然是因为别的原因。

曲妮玛娣把陆晨迦搂进怀里,看着她脸上的血水,想着自己惨死在长安城里的儿子,脸上的神情变得愈发怨毒。

她狠狠盯着宁缺,声音沙哑难听痛苦喊道:“你这个畜生,杀了悬空寺道石大师,又把晨迦伤成这样,我月轮与你势不两立!佛祖也不能容你!”

殿内诸人沉默,谁都知道悬空寺道石大师与宁缺在长安晨街上的那场战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代表着佛宗对书院入世之人的挑战,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讲,宁缺也没有任何过错可言,只不过人们也很清楚曲妮玛娣为何会如此悲痛。

“你杀我来我杀你。”

宁缺说道:“隆庆背叛昊天,西陵神殿发下诏令,人人得而诛之,晨迦公主居然为了此贼意图谋杀光明之女,我代神殿出手惩戒有何问题?”

殿内诸人望向真正代表西陵神殿的程立雪司座大人。

程立雪神情平静,沉默不语,且不说花痴确实触了西陵神殿的忌讳,即便没有,宁缺做为光明之女未来的丈夫,神殿也不会发表任何意见。

宁缺看着曲妮玛娣,说道:“至于道石死在我手中,你要替自己的私生子报仇,动手便是,何必要把佛宗和月轮牵扯进来,我真想知道佛祖究竟是不能容我,还是不能容你这个不守戒律的老尼姑。”

听着这番话,宝树大师神情微凛。

宁缺看着他,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悬空寺确认要管这件事情?”

……

……

“我佛慈悲为怀,悬空寺禀持此念,无数年来极少参与俗世之事,你与晨迦公主之间的仇怨,我本不应该管。”

宝树大师神情渐渐严肃起来,声若钟鸣,说道:“然而十三先生居然入了魔道,我悬空寺又如何能够不理,我亲眼所见,又如何能不管?”

听着这番话,殿内诸人望向宁缺的脚下,脸色变得有些怪异。

宁缺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脚下有几块碎石砾,黑色院服的腰间有个灰色的小点,看颜色,应该是被石头击中后留下的痕迹。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先前宝树大师的佛宗大手印,姿式有些奇特——右手平伸,食指微屈,看着就像顽童在弹石子——原来是真的在弹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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