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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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再如何缓慢,总有走到的那一刻。

柳白走到了青峡前,走到了君陌的身前,停下脚步。

此时他离君陌的距离超过一尺,但已经够了。

所谓身前一尺,只是模糊的概念。

事实上,柳白的绝对领域,取决于他的手臂以及剑的长度。

手持青锋所及之处,便是这位世间第一强者的世界。

此时的距离非常完美,不远不近,正合适一剑斩下。

距离是相对的概念,对二人来说非常公平,君陌自然也会觉得非常完美,所以他想都没有想,提起铁剑,便向柳白斩了下去。

没有说话,没有蓄势,他就这样一剑挥出。

干净利落,甚至透着几分明媚清新。

就像他身后,在深秋依然翠绿喜人的青山。

铁剑斩落,便似一座青山落向柳白的头顶。

柳白不再横剑,因为此时他出剑,也是在身前一尺。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出的第一剑。

柳白的剑,必然就是一剑。

当他手中的锈剑落下时,斑驳锈痕瞬间消失不见,剑身骤然明亮,反射着高天上的流云,原野畔的青山,美丽至极。

这一剑仿佛夺走了天地间的所有光采,自然里的无数造化。

无比灿烂。

光采可以夺目,灿烂如烈日令人不敢直视,但这一剑,却没有让原野间观战的任何人双眼感到刺痛,反而让人们沉醉其间。

人们沉醉在这幕美丽动人的画面里:如青瓷般的天空,丝般的云絮,温暖的阳光,美丽的原野,还有一条滔滔大河。

这条大河起源于荒原,本是一条涓涓小溪,倔强地突破月轮国的丛山,流经土壤肥沃,雨水充沛的原始森林,承接无数雨水支流,变成了一条大河,裹挟着南方的泥沙,河水被染成浊黄的颜色,气势愈发磅礴。

浊浪滔天,黄色的河水不停地拍打着黑色的崖石,激起如泥浆般的千重浪,仿佛万匹骏马在其间咆哮,声威惊人。

黑色崖石间,有位少年正在练剑,他神情宁静,涛声无法进耳,崖石的震动无法让他的脚步有丝毫偏移,专注而无余物。

天地颤栗失色,却不知道是因为奔涌的大河,而是河畔练剑的人。

柳白步入修行道,初识便见到一条滔滔大河,故而被修行界认为是绝世天才,其后他在大河畔悟出自已的剑道,所以他的剑法被称为大河剑。

大河剑出,便见大河。

柳白的剑就是大河。

当他出剑,这条大河便会出现。

所有看见这条大河的人,最终都会被汹涌的河水吞噬。

……

……

一条大河波浪宽。

浊黄色的河水自天而降,就成了天河。

仿佛天空被刺出了一个洞口,穹顶外的无数河水如瀑布垂落。

这条大河没有别的任何气息,就是强大。

大河扑面而至。

……

……

君陌的眼睛骤然明亮。

看着浊浪滔滔的大河,他的眼神依然是清亮的小溪。

他的眉梢也挑了起来。

所有这些细节,都证明他这时候开始兴奋。

他向来是个很难兴奋的人,在宁缺等师弟们看来,他就是个严谨到有些古板的男子,永远不会与兴奋这种情绪联系在一起。

先前战胜叶苏,他脸上的情绪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

但这时候他真的兴奋了。

因为当看到这条滔滔大河时,他发现自已竟然生出了恐惧的情绪。

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很陌生,所以他很兴奋。

他终于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一把剑。

他挥动铁剑,向着这条大河斩了下去。

宽直的铁剑,携着青山的威势,重重地砍在了浑浊奔涌的河水里。

河水骤然分开,向着两岸奔涌,露出满是泥沙礁石的河底。

下一刻,河水再次涌回,把泥沙与礁石掩住。

君陌再次挥动铁剑。

河水再次分开。

他继续挥动铁剑。

河水继续分开,然后复原。

有好些次,铁剑斩到了河底。

铁剑在河底的淤泥里砍出极深的剑痕,砍碎千堆乱石。

剑与石相遇,发出沉闷的巨响。

就像是打铁的声音。

君陌继续挥剑。

一息之间,数百铁剑出。

却无法阻止滔滔河水向东南。

……

……

大河继续下行。

柳白的剑也在继续前行。

这条自天垂落的大河,是人间能够见到的最宏伟的画面。

面对这样一条滔滔黄河,人类下意识里会生出仰望的情绪,然后沉醉其间,即便醒过神来,也会因为绝望而生不出抵抗的勇气。

这正是大河剑法最强大的地方。

他的剑没有借天地之力。

他的剑便是天地里的一部分,而且是最壮观的那部分。

在这一刻,他的剑是天地的具体呈现!

在大河之前,君陌能够站立不动如松,沉默挥剑相抗,已然超出世间绝大多数修行者远矣,然而河水难断,如此远远不够。

柳白的剑意至。

河水咆哮。

风吼。

冠落。

髻散。

君陌黑发飘舞。

他身上的院服,早已被割出了无数道细口,浑身是血。

但他没有丝毫狼狈的感觉,依然庄肃,似乎还是在赴那场盛宴。

宴会还没有结束。

他的神情依然专注,平静,甚至显得有些木讷。

他继续挥动铁剑。

只是此时铁剑不再大开大阖,而变得非常细腻。

细腻的有如木柚手中的绣花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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