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这就够了（2 / 2）

应该说每一个行医救人的都知道才对。

“那你为什么！……”

“徐小姐不要生气，已经无法挽回了，不管是你还是我，不如听我讲完，说不定还有你还可以挽回。”

确实已经无法挽回了。

我，是我，无能挽回。

“你不是医生吗？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机会？放弃这个奇迹？”

尽管已经收拾好了心情，但难免有些难以控制的悲哀。

“中途断章取意的讲有些混乱，徐小姐，你知道沙漠昙花的价值吗？”

价值。

又是价值。

一边说着无价，一边不停估价。

一边打脸，一边说没有。

“价值？又是这个，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我更明白其中的价值的，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我。”

“看来你并不明白，沙漠昙花，除了徐小姐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冒险家，踏遍古迹，行走于地狱和深渊的探险家，敌忾，库恩·敌忾，也见过沙漠昙花，同时也带来了部分说明。”

“什么说明？”

我配合他的提问。

“沙漠昙花具有多种恐怖用处，那些古迹里的神秘也有提到过，但并没有说明。”

“仅仅是这些？能说明什么？”

“能说明的多了，敌忾这个探险家，将探险得到的物品和知识无私的全部交给了联盟，自己的住所和一些其他东西，都是由联盟支援的，毕竟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孤身一人探险，回来的时候不是因为受伤就是发现了什么。”

还真是无私，对于这种贡献非凡的人，别说支援的，就是给他一个亿也是应该的吧？

“然后呢？到底有什么意思？”

“这种无私的人，敌忾说的话一定是具有权威的，沙漠昙花确实有巨大到恐怖的用处，不然那些神一样的遗迹里是不会有这些说明的。”

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差不多想明白了。

但并没有想通。

“这种遥不可及的说明有什么意义？有面前这个美丽而坚强的生命有意义吗？”

“当然有！”

“什么！？”

“沙漠昙花过于稀少，算上你的，总共只有三个，根本就是无从寻找，靠着全世界人的运气也无法提升一点概率获得。你知道你随便装在瓶子里的沙漠昙花液是有什么样的概念吗？”

“相当于拿着可以毁灭一个国家的核武器一样的概念，当时我确认那是沙漠昙花液的时候，差点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拿手机的时候都把手机抖飞了，不过幸好是诺基亚。”

要是没有这件事情，我可能会和宋医生好好的谈论诺基亚的好处。

很可惜。

“那又如何？”

我如是问道。

尽管宋医生说的应该是不夸张，但我并不觉的震撼。

“这代表着，只要我们，我们这个国家可以研究透彻，就可以量产沙漠昙花。这是什么概念，你知道吗？徐小姐！沙漠昙花不再是绝望概率的代名词，而是可以量产的产品，像薰这样稀少的病人，就可以得到拯救，连堪称神迹的古遗迹都称为恐怖大用处的沙漠昙花，可以为我们所用！”

“量产稀缺到可以称之为奇迹的沙漠昙花，拯救更多人，做出贡献，科学研究可以更进一步，完成更多的发明和发现，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

所以把千辛万苦都无法得到的，千辛万苦也改变不了的机会，一个我的机会给破灭了？

在沙漠昙花面前，千辛万苦没有任何用处，纵使千辛万苦，也无法得到的一点机会。

但是我得到了，毫不夸张的说，不费一点力气我就看见了沙漠昙花，就得到了它。

看见了奇迹，并且得到了奇迹。

“没错，不是医生的你是不会了解的，看着病人无助无奈的离开，我想要拯救他们，尽了一切力量，却阻挡不了死亡的降临。能将沙漠昙花液交上去研究研发，我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也算是有贡献了。”

“那薰呢？你给她的不是沙漠昙花对吧！”

“不，我有给，只不过只有一点，类似于测试。结果是，或许是抗药性，或许是病情严重，需要全部的沙漠昙花才可以有把握。”

“所以……”

所以就放弃了吗？

我想要如此问道。

“所以，只好牺牲了，为了拯救更多的人，只好牺牲了。”

宋光华，年迈的老医师如此理所当然的自然说道。

“牺牲？真是冠冕堂皇的恶言。”

“古往今来，医学的进步总是伴随的牺牲，为了减少更多的牺牲，拯救更多人，最关键可以减少牺牲的牺牲，是有必要的，为此我甘愿背上骂名。”

不甘心！

虽然明知故问。

“那你为什么要要救薰？为什么别人可以用沙漠昙花救命薰就不可以？为什么……”

明明其他人可以让，是不是……为什么不用那个人的沙漠昙花液来研究？

为什么好像一切都是针对我一样。

针对薰一样。

“那是研究出来的沙漠昙花液，是未完成的东西，而且也没有给其他人使用，只是说给外界人听的，不过给薰用我确实背负了巨大了压力，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笑眯眯的。

“有意思吗？这样有意思吗！为了救薰付出了这么多，现在却亲自夺走了属于她的生命，究竟……在想些什么？”

“徐小姐，你还年轻，很多事情都不懂，以后就知道了，当时确实如此，现在也确实如此。”

就算你这么说。

你无论怎么说。

其实我都明白。

我都知道。

但……

真是搞不懂。

“宋医生，你说的真是有道理，而且是大道理，让我不得不敬佩你。”

“过奖，徐小姐想骂我没关系，想打我希望可以轻点，毕竟我老了，想要公布与众或是其他都没关系，我已经有觉悟了，不过其实没多大用处。”

我知道的。

关于我的，我全部知道。

知道的也只有我。

“我当然知道，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沙漠昙花液，就算公布现在所说的，说有的一切也没有任何用处，我不会去做，我……无能。”

无能。

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个事实，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

不切实际的想着可能。

如果当时我直接把沙漠昙花液给薰喝下去，或许也有用。

但是只要交了出去，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

昨天第二次去医院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才失魂落魄。

失魂落魄的走回去。

失魂落魄的逃避。

失魂落魄的掩盖。

失魂落魄的忘记。

一切已成定局。

我没有任何机会。

也没有任何奇迹。

把火传给了错误的人，被错误的人给传给错误的人们。

而我手上的火已经熄灭。

他们手上的火也会熄灭。

今天过来仿佛是无用功。

明明知道无用功的无用功。

但至少……

我想要说。

“宋医生，身为医生的你，有着资深资历的你，知道奇迹是什么吗？”

“奇迹吗……这是我当医生的理由也是，不，是这一辈子一起期望的，期望着奇迹的降临，无数次期望，无数次失望，无可奈何。”

“所以才希望可以造就奇迹，希望可以量产奇迹吗？”

看着宋医生脸色变得失落，像是回忆起了过去的不愉快。

“没错，我希望可以造就奇迹，但就像你说的一样，我也是无能，所以那些有能的人应该可以造就奇迹吧——”

“不，并不是，宋医生，你有能力，你不是拯救了许多人吗？延长了薰的生命也是，之后也会拯救更多的人。”

哪怕你或者其他人，认同对我用精神控制，我依然会这么说。

宋医生，正因为有能力，正因为你是一个合格的医生，所以我才会如此。

你救人的事实不容置疑。

“谢谢。”

他歉意的朝我说出谢谢。

“但是，你如此期望奇迹，却不知道什么是奇迹。”

表情还真怪诞，皱纹的脸，稍微低着头眼睛向上翻，看着我。

“奇迹，是自私的，自私至极！所有人都拥有的，不是奇迹，奇迹是只有七十亿分之一的人才可以拥有的。”

“换句话说，所有人都拥有，奇迹不再会是奇迹，只是所有人都可以有的普通之物，低廉之物，这种东西，不可能是奇迹。”

“所有人都知道，奇迹的降临对于自己而言其实是比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几率都是要低的。”

“但是，经常认为运气好，就是奇迹，认为巧合就是奇迹，认为刚刚好就是奇迹，奇迹没这么低廉！”

“奇迹远超神迹，奇迹可以造就神迹，神迹永远不可能造就奇迹，宋医生也是，我也是。”

“奇迹不是我们可以造就的，我们造就的不可能是奇迹。”

“世界上有万能这种说法，有万种可能这种说法，但并不是全能，总是很多人搞混，我也是。

“每一个人的诞生不是奇迹，只是刚好而已，碰巧而已，严格的来说，是努力的结果。”

“平常生活中经常用到奇迹，那只是一种夸张而已，我们不是最喜欢用夸张来过度描写的吗？像我这样写实的傻子已经很少了。”

“所以说，千万不要错以为自己是奇迹，你不是奇迹，我也不是奇迹，也不要用命运，或者必然这样马后炮的词语。”

“全部都只是巧合罢了。”

“这个无奈，并且许多人都不像用的词语。”

“我也不想用，只是巧合的合适罢了。”

“奇迹是不可能造就的，不可能量产的。”

“可以期望奇迹，希望奇迹，但不能造就奇迹。谁也不行。”

“千年前可能是奇迹，千年后的今天就不是奇迹，每个人都知道，很多人都不想知道的事实。”

奇迹就是这样。

我如此肯定的讲到。

“现在，宋医生，沙漠昙花之后能不能量产我不知道，会不会成功，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所知道的，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

“现在往回数，一个星期，沙漠昙花的存在是一个奇迹，我可以见证沙漠昙花是一个奇迹，我拿到沙漠昙花液并且带回来也是一个奇迹，最后，还有一个奇迹，你知道的吧。”

“………”

“你知道的，就是薰。”

“我所有的奇迹正要传给薰的时候，正当薰成为奇迹的时候，我觉得你是最佳传火手”

“但没想到，你是灭火手。”

不去消防队真是可惜了。

火云掌的克星，火云邪神的劲敌，居然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医生。

“奇迹，曾经于我手中交于了你，你曾经最希望的奇迹，最期待的奇迹，最无奈的奇迹，于你手中破灭。”

我差不多可以停下来了。

已经停下来了。

宋医生保持着怪诞的表情已经够久了。

他推了推眼镜，无力的靠在了黑色的靠椅上。

因为镜片的反光，我看不见他的眼睛。

他脸上的皱纹像是崩塌了一样，之前雪白的头发似乎连白色也要消退了。

老人斑仿佛长满了他的坑洼的皱纹。

干枯无力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之后。

“谢谢……”

他如是说道。

眼泪随之流下。

经过层层皱纹的沟壑，最后从下巴滴落。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浑浊的眼泪。

之前只是听说，但从来没真的看见过。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

差不多了，有种进入贤者模式的感觉。

今天并没有什么事情，我想要回去呆着。

“今天，此时此刻，正如你之前说的一样，正如和我说的一样，正如你知道的一样，正如我知道的一样。”

“无能为力。”

“无可奈何。”

我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说道。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宋光华，宋医生，宛如喉咙是用干枯的树木发出一样。

“即使如此，即使这样，我……我也觉得我没有错。”

“我没有错，你也没有错，薰也没有错，谁都没错，但是——”

对错从来只是借口以前对的，之后不一定对。

我的对，别人或许是错。

对错是非从来都不是一个肯定的，绝对的词语。

“假如，不切实际，可笑幻想的说，假如可以重来，宋医生，你会怎么决定？”

满是皱纹的脸动了动。

像是挤牙膏一样，从皱纹里挤出一丝苦笑。

“一定会选择去救薰。”

“这就够了。”

我凄惨的笑着说到。

这就够了。

真的够了吗？

我没有思考这个问题，也没有提出这个问题。

起身离开椅子，刚要迈步的时候。

巧合。

手机响了，特殊预备的通知声音响了。

之前随意设定的特殊通知。

我知道是谁了。

划开手机浏览信息之后。

看来离开的步伐要稍微停顿一下了。

还有一句话需要和宋老医师说。

“薰明天要和他合奏一曲，宋医生来吗？她应该也有邀请你。”

瘦骨的手伸向白大褂的大口袋，动作让我看上去会发出吱吱的摩擦声音一样。

看着有摔痕迹的黑色诺基亚手机，像是最后的力气一样。

精神的说道。

“既然薰邀请了我，我一定会如约到场。”

“我也是，定不缺席。”

最后走的时候我确切的说。

之后，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或许早就想好但至今才知道。

这个真相，我要告诉薰。

残忍残酷的真相。

残忍残酷的我。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不假也好。

为了让薰知道真相也罢。

甚至是伤害薰……也罢了。

地点依然是那个湖心公园。

这次我也依然是乘坐公交车前往。

只不过，这次和之前的懒散不一样。

是我没有勇气直接用空间移动出现在薰的面前。

公交站台上车后，空旷的车厢已经不能给我什么感觉了。

很快，这次的公交车是我坐过最快的公交车了。

好像只是一眨眼，就忽然听到了目地的站牌名。

差点就错过了。

和之前的炎热不同，或许是因为早上，上午的关系。

有些凉。

有点冷。

走了一会后，依然是之前那个靠近湖有树荫的坐位上。

薰和昨天一样，坐在那里。

走近，靠近，对面。

将事情原本的说给她听了以后。

想象中的绝望，想象中的失落。

痛苦的哭泣，不甘的呐喊。

并没有出现。

她只是淡淡的看着湖面。

看开了一切一样的说道。

这个年龄比我小了好几岁的未成年人看透了的自然说道。

“哈呀，原来真是这样。相信宇因话，也相信医生的话，已经有猜测到了，只是……”

“……”

“希望可以研究成功，也算是不白费了。”

“就差一点，薰，就差一点。”

“对啊！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可以脱离病苦了。我很痛苦，很愤怒，很伤心。”

薰这么说着，要是之前的她，离病死还远的她。

一定会气的跳起来吧。

现在只是说说而已了。

没有力气蹦跳，也没有力气去揪宋医生的白头发了。

没有精神去愤怒，没有精神去伤心了。

死期将近的人都是这样吗？

好像看看那时候活泼的薰。

“宇因，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不是吗？”

对不起！

尽管谁也没错。

但是我必须说。

“对不……”

嘴被薰的手指阻止了。

“昨天让宇因难受了吧，其实那个时候我有想过你是骗我的，对不起呢。”

对不起，这三个字，薰绝对轻柔的说的三个字。

我承受不起。

但我依然会接下。

必须要接下。

“我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