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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罢了,你在京中,我总不可能离开,”钟湘道,“本来么,叫阿凝跟着她哥嫂去任上也是一条路。只是我们都在,而且阿凝又正是议亲的年纪,便是借口说去江南游玩,也显得薄弱了些,免不了叫人议论,便是躲过了可能发生的那场乱子,等到清算的时候,也难免叫人褒贬。”

谢安歌点点头:“正是如此。只能我也设法谋个外任罢了。”还要做得不动声色。

钟湘便道:“也未必就到了这样的地步,不过有些乱象罢了,如今皇上圣明,国运正昌,既无强大的外敌,也无大的天灾,想要作乱,也是不易。再说,咱们府上虽连着几门贵亲,到底不是真正左右朝局的人物,便是人心不轨,也应该不会殃及咱们,你也不要太过担忧。”

“也不过是未雨绸缪,以防万一罢了。”谢安歌正是如钟湘这般想,因而虽然烦恼,却并不慌乱。

谢安歌猜测的那个可能性,自然也暗中和豫王和宁国公通过气,两家也同样有这样的担忧,但是,毕竟疑心只是疑心,既无明确的迹象,更无确凿的证据,虽然有所提防,但也没十分放在心上。

他们都想着,便是乱起,也应该是将来的事,眼下还是国泰民安,却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得那般突然。便是谢安歌这样已经有所安排的人,也没想到意外会来得这么快。

藩王是在三月里陆续离京的。

楚王一家子走得十分干脆利落,除了挂念着妻子即将生育的蜀王,还有被兄长拖走的蜀王的胞弟彭郡王,他们可以说是最早离京的几个藩王了。

京城繁华,许多封地偏僻的藩王都不大愿意离京,找了各种理由逗留,先说未出正月,不宜远行,再说春寒料峭,不好长途跋涉,末了又说离情依依,万般不舍,不过祖宗规矩在那,再怎么样,该离开的还是被送走了,不该离开的,还是得呆在这儿。

藩王们一离开,京中上至百官下至百姓,都觉得空气呼吸起来都顺畅多了。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胆招惹到了哪个没见过却大有来头的贵人。

毕竟久在京中的人儿,不管是上对下,还是下对上,都知道,谁该避忌谁能招惹。一时间,平头百姓发现横行于街市的,又是那些熟悉的纨绔子弟了。

该躲的躲起,该讨好的上前讨好,生活又走向了正轨。

谢兰馨便又和钟文采、钟文栩等人或是小姐妹们结伴,或由各自的长辈带着,出入各家府邸,参与各家的宴饮。

只是如今的她们,越来越受到那些夫人们的关注,每每就被那家夫人拉着问长问短,便是脾气大、没耐心如钟文采,也在王氏地再三叮嘱下,耐着性子,一一回答,有时还要装一装腼腆害羞。

“唉,整天就像那些花草或者首饰一样摆着叫她们品头论足,这日子越发没劲了。”背地里,钟文采便常和谢兰馨、钟文栩两个抱怨。

谢兰馨对此就更有感触了,“我也觉得烦呢,去年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呢。”

去年时,也许她还太稚嫩些,也许在这达官贵人多如牛毛的地方,四品官的女儿还太不起眼了些,反正关注谢兰馨的人,并没有这般多。

而如今,不知道是因为谢家居然能娶个县主做媳妇的缘故,还是谢兰馨越发清丽的缘故,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的人每次都有不少。

谢兰馨正在抽条,隔了个月不见,便可见她鲜明的变化,她如今个子更高挑了,脸颊也更瘦削了,她外祖母每次都少不了说她瘦了,哪怕是谢兰馨吃得再多,再好,似乎也不见脸上肉有增加。看着现在的她是完全想象不出小的时候那般肉滚滚可以当球踢得模样。

钟文采都有时候羡慕地问她:“怎么你那么会吃,就是不长肉呢?”

谢兰馨笑笑道:“我还羡慕表姐呢,我娘都说了,有点肉的姑娘家福相。”

“好你个阿凝,你还打趣我长得胖是不是?”钟文采气鼓鼓地盯着她一会儿,忽而道,“哦,我知道了,你这是记仇呢,是不是还记得当年小时候我说你长得福相的话头呢?”

谢兰馨调皮地眨眨眼,否认道:“我哪有呀,表姐你误会了,我是那样的人嘛?我这说的可是真心话!”

“哼,哪有你这样的真心话,我不才不信。”钟文采不高兴道。

还是钟文栩在边上打圆场,钟文采这才没再跟谢兰馨计较。

钟湘对谢兰馨如今的模样,自然是十分欣喜的,以前常叫谢兰馨少吃点儿,现在呢,却经常叫她多吃点儿,千万别再瘦了。毕竟太瘦了,长辈们看来,总是没有福相,也不利说亲。

谢兰馨便也对钟文采她们抱怨:“是啊,为什么我们女孩子到了年纪,就像养肥了的猪一样拉出去卖呢?”

“哪有你这样把自己比喻成猪的啊?”钟文栩噗哧一声,笑出了声来,又去捏她的脸:“我看看啊,我觉着吧,你如今可不像被养肥的猪了。”

钟文采总算找到了报仇的机会了,马上便跟着取笑道:“是啊,小时候比较像。”

“我倒是想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地呢,就算是胖一点也无所谓啊!”谢兰馨托着下巴闷闷道。

钟文采和钟文栩对视一眼,也忽然不说话了。

不管女孩子们背地里如何抱怨,她们还是照样得参加这些各种名目的宴会。

这一年的四月二十八日,初夏,天气不冷不热,是夷安公主的生日。

这个生日宴,自然是遍请达官贵人,便是韩太师,也给脸赏光。

谢家也接到了帖子。

钟湘是很想再次回绝不去的。

但是打听了一番之后,知道接到帖子的基本上都应了去,自家不去实在显得太惹眼了些,便也只能应了去。

当然,和往常一样,还是和宁国府、定远侯府的人约齐了一道儿去。

钟母毕竟年纪大了,是时不时就要生些病,眼下正巧在病中,便没有去,二房的人留在府中看顾她,宁国府女眷这边是王氏带着儿媳妇,男子那边则是宁国公带着世子,前往。

谢兰馨他们家和他们汇合后,钟文采便把她和钟文栩都拉到一起,坐了一车,三个女孩子一路嘀嘀咕咕地到夷安公主府。

此时的她们,谁也没想到,即将而来的一场动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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