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 第53节(2 / 2)
她在极致的欢愉里拥紧他,深深瞧着他的眼断断续续道,“百岁之后,纵然葛生蒙楚,蔹蔓于野,妾只愿与公子同室。”
高树之上双燕相偎,酣睡正好,虽则雪若鹅毛漫天,朔风留情,只许九天使者无息坠落。
室内轻喘急促,一灯如豆,却映照得如同炎夏火热,他们最后的一瞬,江淇撑着身子握住她纤细手臂,触手腻滑,惹得他堪堪要压抑不住自己的声音,钟离尔将削葱般食指轻抚于他唇畔,他偏头含住佳人指尖,才能将将忍住喘息。愈演愈烈的合欢中,身下人亦情难自抑,终于一手扶住绣枕娇呼出声,登上云端的低喘吟哦听在他耳中如同最后一根稻草,钟离尔收回手臂,江淇顺势俯身再度掠夺她的唇舌,在力竭前与她紧紧战栗相拥,方敢低低释放那声忍了不知已有多久的叫喊。
肌肤相亲的体温火热,香汗淋漓间却又冷腻,她照单全收,拥着她的心上人,一下一下,无限爱怜轻抚他的长发。
晨曦将至,榻上情人难舍难分,天际泛白,第一束光亮照耀在九州大地之时,燃了一夜的红烛方尽,火苗曳动一瞬方彻底熄了,轻烟袅娜,升腾直上,唤醒尘世又一个新生。
作者有话要说:百年之后,纵然葛藤覆荆,黄土一抔,坟草蔓蔓,我也只愿与你化作白骨,同葬一处。
钟离尔:那我就是想睡你呢?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这趟车下不去了,的确不是去幼儿园的车,系好安全带一起飙车吧。
第78章 画楼东
翌日,灵鸢山帝陵行孝昭懿太子祭祀仪典,因着帝皇未至,皇后代为诵读悼文。一应繁冗仪式过后,只剩下江淇陪同,钟离尔手握三炷香,对着砚离的墓碑端正拜了三次,才上前去插入香炉之中。
孝昭懿太子灵丘高耸,黄土之上,生母跪在此处,显得形单影只。她一手抚上砚离的石碑,垂眸压制了哽咽片刻,怕惊扰他道,“来之前,说好了不哭着与离哥儿相见的。”
墓碑冰冷,钟离尔轻叹一声,与砚离笑道,“娘亲这次来,有件事想要问问离哥儿。”她顿了顿,鼓起勇气对儿子吐露心声,“母后与你父皇离心离德,再回不去了,往后与江淇一处……”
她抬眸,看着头顶鸦青色的天,落雪已停,天色未霁,钟离尔带着些赌注的意味,轻声道,“离哥儿若是体恤娘亲,可愿让这天放晴?”
江淇点燃了三炷香亦上前来,与她一齐跪在砚离墓前,她转首看他侧颜,霎时,云层翻涌着向两侧退去,将一注日光从中央笔直让了出来,暖阳洒在石碑之上,钟离尔捂住唇,几欲失声痛哭。
将燃着的香供上,他才揽过她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胸膛,垂眸抚慰,“砚离心疼娘亲,咱们再伤怀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番心意?”
他看着墓碑上砚离的名字,凝眸片刻,似当年二人并肩而立,孝昭懿太子生前风姿历历在目,他作出男人之间的郑重许诺,“从今以后,我来替你照顾她。”
那抹暖阳在墓碑处流连一瞬,便缓缓在他们的注视下消弭无踪。江淇默叹一声,将她扶起,擦去了泪珠,拥着她笑道,“往后有砚离监督,我更不敢欺负你了。”
钟离尔哭得有些鼻音,看着他嗔道,“难不成你还想过要欺负我么?”
他做出毕恭毕敬的表情逗她,“臣如何敢?臣这便好生送娘娘回宫。”
二人相携下山,钟离尔坚持不要他再背下去,只与他并肩而行,忽地想起什么,忙与他道,“皇命令你离开帝陵直奔辽东都司而去,你如何能送我回宫?”
他被她看穿,略有些无奈,摸了摸鼻子轻咳,“无妨,送你回宫后再……”
钟离尔冷汗直流,出声打断他,“不可!此次突然命你去辽东,我心中便忐忑不安,在这当口万万不能涉险。”凝眸片刻,她方与他笑道,“逐日可牵来了?”
他不解颔首,见她执起他的手摇晃了下,软了声音央道,“咱们打马一同走一段儿,到了落梅亭,我便顺着官道回宫,你也恰好往辽东去,岂不两全么?”
眼前可人眉眼弯弯,他亦知道这是万全之策,便浅笑颔首应了,忆起昨夜事,虽然二人已有采取对策,却仍不放心道,“回宫后,万一月余有了什么状况,切不要独自担惊受怕,不管有任何事,寻梁宗与我飞鸽传书一封,以瘦金书,我必赶回来。”
她知道他话中意思,有些害羞咬唇,推着他一同往山下去,一面念道,“好好好,我省得了。”
待二人一路笑言下山,却见逐日与追云一旁立着小令子,见到皇后便面露喜色,忙上前请安,钟离尔心知宫内必有事,忙免了礼询道,“可是清欢差你来的?”
小令子忙不迭点头,低声与皇后道,“娘娘昨日离宫后,楚太医便差人送来消息,说是慈宁宫不大好……清欢姐便差了奴才前来送信,请娘娘回宫主持大局。”
钟离尔与江淇对视一眼,颔首道,“晓得了,你去安排车马,咱们这便启程罢。”
待到小令子领命去了,江淇瞧着她的眼,二人守礼对立着,与她拱手道,“娘娘不必忧心,宫中任何变故,与臣来信便是。”
她看着他郑重颔首,撇开心头沉沉忧思忐忑,二人双双翻身上马,一前一后不可再逾矩,打马同行了一段儿,终于还是瞧见眼前的落梅亭。
落雪覆下,她勒马停住,江淇带了十数人下马,与皇后端正作揖告别,“臣送别娘娘回宫,雪天路难行,娘娘请弃马登车。”
她知道他担心无人可护自己周全,便也不拂他的意,由小令子扶着登上马车,落下车帘的时候,她目光不敢错一秒,生怕遗漏他的表情,可不过须臾一瞬,厚重车帘仍旧阻隔了二人视线。
他立在雪中,鹤氅一如往常衬得气势凛然,她却只能维持皇后凤仪,再不可探首与他相见,听他在车外朗声道,“臣恭送皇后娘娘。”
钟离尔将双手交叠于膝上,语气端庄嘱咐道,“厂臣一路平安。”
话音落下,车马便掉头缓缓行驶,她端坐在车内,头顶凤冠摇曳,抿紧唇角,与他渐行渐远。
待到皇后一行车马远去不见,他方放下行礼的手,转身抚了抚追云顺白的马鬃。追云瞧着逐日离去的方向,亦不安打了个响鼻,前蹄踏踏,惹得江淇轻笑一瞬,下一秒他遥望辽东方向,再不停留上马扬鞭,带着东厂数人,却先往慈云寺的方向疾驰而去。
夜半皇后回宫,匆匆换了冠服便召见楚辞,言谈中确认太后已罹患心疾,新岁始多有咳血症状,眼瞧着已是时日无多。
清欢风寒也好了大半,皇后带着她踏进慈宁宫的时候,却不知为何,这一回,除却这一室的奢靡富丽,她仿佛窥见了一个妇人孤寂无望的一生。
她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稳着心神给缠绵病榻的太后请安,乔翎脸色苍白,面容已有些许浮肿,盯着皇后半晌,瞧着瞧着,却开始止不住低笑,直笑到咳嗽不止。
钟离尔知晓她定然有话要说,挥手屏退了宫人,秋穗不放心地放下了药碗,方退出了内殿。
乔翎靠在榻侧抚着胸口顺气,皇后第一次发现眼前妇人早已鬓发斑白,与当年她初封皇后前来参拜之时相较,须臾八年时光,眼前已是白发未亡人。
她斜斜睨了钟离尔一眼,自嘲道,“你瞧什么,可是觉得哀家形容憔悴可怖?”
未及钟离尔答话,太后便又笑起来,轻声道,“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你可知哀家方才在笑什么?哀家笑皇后容色焕发,明艳更胜从前,只怕是有了心上人罢?”
钟离尔维持着面上的冷静,不愿多说多错,只寒声道,“母后说笑了。”
乔翎点点头,径自道,“你不说,哀家也清楚。让哀家想想,皇后正日与东厂提督一处,该不会,是爱上了江淇罢?”
钟离尔毫不退缩,目光定定瞧着她,乔翎摇首失笑,“虽然哀家厌极了你,却也不可否认,你这一生,与我的,何其相像。”
钟离尔将药碗拿起,无声搅动片刻,蔻丹指尖持着瓷勺,走近道,“母后该喝药了。”
乔翎抬眼看她,了然嗤笑,“你要哀家死,哀家晓得。不过先不急,哀家与你讲个故事,待你走了,哀家自会饮下这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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