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将军 第4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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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分明已和他有过数次这样的经历了,也算经验丰富。照着前几回,应付他就是了。

但是今夜此刻,她竟觉得自己做不到了。

直觉告诉她,或将会有于她而言是极可怕的事,将要发生了。她若不再缚紧那就要从她心腑里钻出来的虫,他日,它必将自噬,她的心会千疮百孔,万劫不复。

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迅速地抽回了自己那只被他捂得也烫了起来的手,一下坐了起来,道:“殿下你是烧完了,口渴吧?我去叫人,替你送水来——”

话未说完,她已是敏捷地翻身下榻,顺手抄起外衣,一边披衣,一边朝外快走去。

他探身捉她,指却只捞到了她的一片衣角。他攥着不放之时,她的去意竟是如此之决,脚步丝毫也无停顿。伴着“嗤”的一道清脆裂帛之声,衣角撕裂,从他的指间滑溜了出去。接着他跟她,迅速地下了榻,赤着脚便追了上去。

她已出了槅门,避到外间那处他用作日常办公的阁屋。

屋中空荡荡,此刻无人,照明的烛火早已熄灭,只内室那一盏残烛的光,透过半开的槅门,隐隐约约地透了些光来。

姜含元被男子拦在了案前。他摸着,一把推开了堆在案头的一叠不知是为何物的奏折和卷宗,腾出一块空面,双手环抱着,将她抱坐了上去,令她那还想要离开的双足悬了空。

终于,他将她彻底地困住了。他解了她的衣襟,埋首,亲吻着她。

姜含元本是完全可以将他推开,甚至将他轻而易举地制服。但是她却仿佛无法发力。他的嘴唇和面容似火在灼她着她的肌肤。那感觉却又是熨帖而舒适的。她的脸微微后仰,闭着眼,任他亲吻着她的身子,心里又钻出来了一道声音。那声音是这男子的相帮,不停地说服她。

罢了,由他。想来他是觉着不服,也图几分新鲜罢了。他既想要,由他吧。将来事,将来说。如今她何以能拒绝他的求欢。谨记她该记之事便可。

别的,全由他吧。不过就是这点子的事罢了……

她昏沉地想着,身子不觉地软了下去,双臂也不知何时环住了他的脖颈,任这得了手的男子抱着她回了内室,和她缠卧在了一处。

第46章

束慎徽是在她探手朝他面容靠近的时候醒过来的。

如同是一种微妙的感应。

她的动作其实非常轻缓,但是就在靠近,快要碰触到他面脸的时候,他有所觉察,忽然人就醒了过来。

今夜之前,他觉自己已是疲废到了极点,淋一场雨,竟也能令他体烧。又大约是乏的缘故,甚至,他竟第一次对案牍生出了倦念。林林总总的奏折和卷宗,拿走了,新的又来,每日总是堆积如山,仿佛永远没有完结的尽头。他知道自己不对了。根据往日的经验,无论人多疲乏,只要睡一觉,醒来,便能精力充沛地再次专心于事。他需要一场好眠。但他需要的好眠却迟迟不来。几度他倦极睡下,便就乱梦,醒来,非但不能消乏,人反而愈发酸乏。他深觉郁躁。今晚李祥春唤太医给他看烧热,他便叫太医往方子里添了几味安神助眠的药味。

应是那方子奏了效,当醒来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已许久没有如今夜这般睡得如此餍足了。

床榻于他而言,只是一处休息的所在,此外别无意义。倘若是在往日,醒了,他便会起身,再次投入案牍。

但今晨却是不同,身下这张伴了他无数回深夜起卧身影的榻上,还躺着另外一个人。

其实昨夜之初,他觉得他并没那么期待她过来瞧他。只是身边人惯爱多事,大惊小怪,又擅作主张罢了。但是张宝走了,他却又开始心神不宁。想到她或许可能到来,他便不由暗恨,自己为何没能病得更重一些。这般不上不下,甚至还能坐在案后,仿佛不够成为让她探病的理由,于是他搬到了榻上去,免得她以为他在佯病诳她。等她到来了,第一件事,便是强行收走了他手中的奏折,还当着身边下人的面,揭穿了他不能叫人知道的心思。他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面上习惯性地显出了被冒犯的不悦,然而那一刻,他是骗不了自己的。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已低落郁躁了多日的心情忽然变好了。他感到很是愉悦。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会喜欢她如此对待他。便是在那一刻,他下了决心,不管使出何等手段,今夜是要留她陪自己同睡的。他希望她能陪自己同睡。为了达到目的,他竟也无师自通地使出了那些他过后想起来便觉羞耻的手段,但她却显然很是受用。她既然受用,羞耻又有无妨?他终于得以称心如愿了。

他被她靠向自己手给唤醒的时候,直觉告诉他,枕畔的她,应也正在凝望着他。他不知她为何如此反常,但他却因她的这个举动而再次深感愉悦。

莫非是她终于发觉,他生得其实也还算是不错?世上并非只有和尚才有一副好皮囊。

他觉得自己的精力全部都回来了,并且,仿佛前所未有得充盈。此刻,就是在这凌晨四更的时分,他的四肢百骸,每一寸的筋骨里,甚至连头发丝的末端,都如若暗涌着一股强劲的力道,那力道因了她的凝目和靠近而变得愈发蓬勃,如若潜龙暗啸,想要挣脱禁锢。

起初他继续状若沉睡,不敢睁目,唯恐惊了她。他竟暗暗开始期待起她的手能抚上他的脸。他必会装作一无所知,她想如何抚触,便让她如何抚触,多久都可以。然而不知为何,她那手分明已是探近了,却又迟迟不肯落下,就在轻触到了他脸容的那一瞬间,缩了回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抬手,捉住了它。

已经够了,足够了。她这意欲碰触他的举动,给了他无比的鼓励和信心。他先前信誓旦旦下的各种和她保持距离的决心算得了什么,昨夜为留她说的只想一道睡觉别无它意的允诺,又算得了什么——其实真的不是欺哄,当时他下的决心和说出的话,确实是那一刻的内心所想。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罢了,那个时候,他又怎会知道,杀人不眨眼的女将军,竟也会被他的容貌所惑,伸手过来想要摸他的脸?

束慎徽终于将她带回到了位于皇宫文林阁深处的这一间内室里。

片刻之前,她的身子便已软了下去,双臂也围抱上了他的脖颈。他得到了来自于她的顺从。这于他而言,本就是又一个极大的兴奋和刺激的新鲜体验了,再想到他本就是为了大魏而娶她的,今夜阴差阳错一般,在此地,魏朝实际的政令所出之所,亦是他当初定下求婚计划的这个所在,意外地得到了她的顺从和回应。

这,是否是一种预兆,他必将心想事成。他娶她,是冥冥之中上天早已经命定好的抉择。在他还不知她身在何方是为何人的时候,这个名叫姜含元的女子,便已经是他的命定之人了。

他被自己脑中突然冒出来的这个近乎荒诞的想法弄得愈发觉得兴奋和刺激了。

既是上天命定,那么剩下的事,不过就是他以最纯粹的男子的身份,去征服这女将军,彻底地征服,令她不再是将军,而是变成他的女人。他绝不可如先前几回那样,在她面前一败再败,溃不成军。虽然她面上未曾表露过半分的不满,但一位将军,怎可能看得起手下败将,更遑论屡战屡败。

凌晨丑时,漆黑的皇宫之中,殿影重重。一只白日隐身在御园隅角里的夜猫如离弦的箭,从文林阁南阁的一处檐廊角下蹿过,发出了一阵低微而深沉的异响。

李祥春的年纪大了,摄政王已不让他值夜。今夜老太监却亲自值守在了南阁之外。他本靠坐着,闭目垂头,一动不动,那猫窜过去后,他缓缓睁眼,敲了一下近旁左右正在打盹的张宝和另名小侍。二人惊醒,睡眼惺忪。

“好似有猫子方才从前阁蹿过去了,你们去瞧瞧,若还在,赶走了,回窝自去睡罢,此处我来守着。”

张宝和伙伴闻言大喜,暗谢那闯来的宫中夜猫,到老太监所说的地方转了一圈,没有,打着哈欠,各自都去睡了。

老太监打发了人去瞧猫,独自又靠坐回去,闭目,如若入定,直到将将寅时末了,那隐隐的若有似无的来自阁深之处的动静,方缓缓地平息,宛如涟漪,消失在了夜穹之下。

终于,他自认表现足以一雪前耻,取悦了她。也实在是到了最后,他亦筋疲力尽,撑不住了。

到了这个时间,内室里的那一点残烛早就已经熄灭,他未能亲眼得以见到最后那一刻时她的眉眼和神态,未免遗憾。不过,这遗憾也叫他用另一种方式得到了弥补。

黑暗之中,他感到她被他压在身下的身子仿佛变成了一张被拉得紧到了极致的满弓,她的一臂紧紧地挽着他的脖颈,另支则搂着他宽阔的背,令他整个人都压向了她。那勾颈搂背的力道,几乎就要令他呼吸不畅,然而他却极是畅快,恨不得她能缠他缠得更紧一些,将他缠死在她的身上,他也是愿意。

他的耳中又听到她的喉间发出了极是压抑但却又婉转无比的声音。声音叫他想起了春夜随了软风飘在长安城那深长而幽邃的曲巷里的湿漉漉缠在一起的游丝雨线。想到今夜自己便是这一个拉满了她这张宝弓的人,那因未能亲睹她婉转神态的遗憾,骤然便得到了极大的弥补。

二人皆是满身热汗。当相互交缠在一起的身体终于分开之后,她静静趴在枕上,他亦是倦极,懒得动弹,等到胸膛里那如擂鼓似的心跳和喘息缓缓地平了下去,抽出一件压在腿下的不知是他身上还是她身上脱下的衣裳,替她擦拭了身上的汗,再胡乱擦了下自己,看看窗外天色,仿佛还能趁着这天明前的最后一点时间再养回一些精神。他将她一头揽入怀中,抱着,闭目,很快便睡了过去。

他颇是喜欢这个他娶的姜家之女。

在倦极入睡之前,他在心中模模糊糊地想道。

这一觉,等他再醒来,窗牖外的天已是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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