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2 / 2)
你还行吗?傅湘斜着眼睛打量尹秋,小声关怀。
没事尹秋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发出来的。
实在不行可别硬撑,傅湘说,我帮你跟师姐说说?
别!尹秋强行打起精神,会挨打的。
傅湘便不说了,她也好不到哪儿去,多说话只能是白白耗费精力。
后方的入场口,满江雪与谢宜君静静站着,都将视线落在尹秋身上。
瞧着定力尚可,谢宜君拨着佛珠,说,头一次练功,她俩是新弟子里表现最好的。
尹秋身子骨弱,满江雪说,傅湘底子更好。
勤能补拙,知道用功才是真的好。谢宜君说。
两人立在原地瞧了一会儿,谢宜君便先行离去,满江雪则挑了个隐蔽点的地方,继续暗地里看着。
习武之人最忌讳柔弱无力,教导师姐执鞭行走在前头,都给我扎稳了,谁敢晃一下,我就抽谁!
她话音一落,便听咚的一声,一名女弟子倒地不起,竟是昏了过去。
拖下去,人醒了拖回来接着练!
没想到练武居然是这么苦的一件事,尹秋以往听江湖大侠的故事颇为崇敬与艳羡,后来见了满江雪的身手也是十分向往,然而她却不曾想过高强武艺的背后,是何等的艰辛与苦痛。
这一刻,尹秋才骤然明白,习武原来这么难,可未知开头难,哪有日后甜?尹秋瞧了那昏迷的女弟子一眼,愈加不敢松懈,全神贯注扎着马步,浑身上下都绷得紧紧的。
待一个时辰结束后,那教导师姐又挥着鞭子,赶驴似地叫众人在这场上跑起步来。
刚扎完马步,来不及休息,两条腿能站着已经很不容易,还要跑起来简直是要人命,一时间,鞭声此起彼伏,大半弟子们都挨了几下,被抽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还不准叫出声来。
鼻子吸气,嘴巴吐气,气息不可乱,需得均匀有分寸,气沉丹田,目视前方,把腰背挺直了!
听着那一道道鞭声就响在周围,尹秋生怕自己也挨打,奈何她刚大病一场,元气还未恢复,这般折腾下来,早就力不从心,就靠着一股信念在支撑,尹秋步履蹒跚地跑了几圈,大口喘着粗气,喉咙像火烧似的,头晕目眩中脚脖子一歪,人就顺势摔了下去。
快起来!傅湘赶紧拉了尹秋一把。
眼风里瞥见那握着鞭子的师姐正在靠近,尹秋闷哼一声,忙不迭爬起来,拼了命地朝前跑,却是没跑几步便听见身后的傅湘惨叫一声。
尹秋诧异回头,瞧见那师姐又是一鞭子抽在傅湘身上,严苛道:你有力气拉她,自个儿却起不来,别偷懒!
傅湘挨了打,脸上却是带着笑,高声说:跑着呢!两鞭子给我抽精神了,谢谢师姐啊!
她说完,加快速度追赶上尹秋,冲尹秋露齿一笑,两人对视一眼,又开始跑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师姐才发了话叫众人停下来,弟子们如蒙大赦,纷纷哀嚎着躺去地面,哎唷连天。
先前那昏迷的女弟子已经醒了,这会儿又被人带了回来,她落下了跑步,师姐便吩咐她补回来,弟子们休息的时候,她便一个人绕着练武场要死不活地跑着。
这也太受罪了,傅湘四仰八叉地倒在积雪中,上气不接下气,我还以为晕过去就算了,没想到醒了还得来,果然功夫这东西不好学啊。
尹秋与傅湘头挨头,倒在一起,她看着那孤零零跑着步的女弟子,不由地回想起离开姚定城后住过的破庙里,满江雪在院中练剑的画面。
尹秋记得满江雪凌空而起的身姿,记得她繁复漂亮的招式,也记得她乌黑的发与雪白的裙角,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线,还记得她的剑,修长笔直,闪着夺目的寒芒,像是黑夜中一粒极其绚烂的星斗,低调而又强势地点亮了整个世界。
师叔也是这么练过来的吗?尹秋暗暗想,若要做到和师叔一样,得花多少年去?
灰白的天空不再飘雪,目之所及却仍是一片片白得刺眼的雪景,尹秋无意识游移着视线,忽然瞥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好像飘荡着一截似雪的裙袂。
尹秋愣了愣,定睛细看时,却又瞧不见那裙角的影子了。
一整个下午,新弟子们都重复着跑步和扎马桩,好些年纪小的姑娘承受不住这样的训练,都累得哭爹喊娘,直到酉时半放了课,众人才哭哭啼啼地回了房,连饭也没力气吃就倒头会了周公。
相比起来,傅湘的确是这批新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个,她精神比旁人都要好,不仅拉着尹秋吃了饭,饭后消了食又硬拽着尹秋一起去汤房沐了浴,还打算把今日穿过的衣裳给洗了。
尹秋实在没那精力洗衣裳,自己先回了房睡觉,她也来不及去想念满江雪了,一觉睡到大天亮,夜里也未做过噩梦。
之后一连好些天,尹秋都过着重复而又枯燥的日子,念学练武,按时吃饭睡觉,每天累得沾了枕头就睡,也没心思想别的,而这期间,满江雪也一直不曾来看过她。
起初尹秋还会抽空想一想满江雪,盼望着满江雪哪天能来看她一眼,但尹秋也明白,这里是云华宫,不是外头,满江雪是地位崇高的一峰之主,又是备受弟子们爱戴的师叔,她想必是有很多事要忙,顾及不上尹秋也是情理之中。
对比起练武,习文断字就显得容易许多,尹秋虽然启蒙得晚,但她学得很认真,夫子也很耐心,加上又有傅湘给她补小课,几天下来已经会认了好些字,连夫子也夸尹秋有上进心,是个读书的苗子。
这日课室放了学,尹秋照常与傅湘结伴去饭堂吃饭,由于两人先回房洗了把脸,到饭堂时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傅湘不愿干站着,便提议先坐下歇一歇,等人少了再去领饭。
这几日的功夫练下来,新弟子们都是一副饱经风吹雨打的沧桑状,个个走路都得扶着腰,一步一步慢慢儿挪,活像是拉了好几天肚子似的,步伐如同七旬老人一般,惹得不少老弟子们见了就大肆哄笑。
然而尹秋敏锐地发觉,今日饭堂内的气氛却有些不同,老弟子们都不再嘲笑新弟子,而是若有似无地朝尹秋投来神色各异的打量视线,还夹杂着不少听不清的窃窃私语。
傅湘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同尹秋低声说:他们都盯着你看什么呢?
尹秋也感到奇怪,摇头说:不知道。
傅湘挑起一边眉:你惹着他们了?
尹秋将那些人都扫了一遍,说:我都不认识他们
傅湘翘着二郎腿,这坐姿对于姑娘家来说其实很不雅,但她却透出一股少年人的不羁与潇洒,回望那些老弟子们说:那他们一直看你干嘛?顿了顿又道,看你长得漂亮?
尹秋还是摇头。
不管了,看便看罢,傅湘从凳子上跳起来,你坐着别动,我去打饭。
除却第一日,近来这几天几乎都是傅湘替尹秋领的饭,尹秋犟不过她,便安静地在桌前等着,不料傅湘一走,便见几名弟子凑了过来,瞧了瞧尹秋道:你是满师叔带回来的尹秋对不对?沈师叔的女儿?
堂内混合着弟子们的说话声,有些吵闹,尹秋先是看了一眼傅湘的背影,随后才回道: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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