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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听见了?
禁闭室外,天窗正下方,一高一矮两个人影隐在丛丛梅枝当中,低沉的声量被寒风遮挡着,微不可闻。
阿芙愁眉不展地抱着自己的弯弓,坐在地上点了点头。
梦无归撩开花枝,行入梅林深处,阿芙闷闷不乐地跟着她,两人走了多时,梦无归才缓声道: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养了你们这么久,到了要用得着你们的时候,你们却只想着退缩,她回头看着阿芙,眸色清寒,师徒之情与养育之恩,到底还是比不过那点淡薄的血缘关系。
阿芙大气也不敢出,声若蚊呐道:师姐也很为难的
她为难?梦无归冷笑,你以为傅岑真是担心她?他担心的不过是明月楼罢了。你师姐一向心慈手软,听了傅岑几句话便忘了自己是谁,她在傅岑和我之间选择了傅岑,那么你说说,我又该选谁?
阿芙低低地埋着头,不敢回话。
她若离开傅家,我就再难拿到明月楼,梦无归说,所以她不能走,她是注定要做楼主的人。
阿芙犹豫片刻,问道:师父真的要可师姐万一知道了,她恨您怎么办?
她没有资格恨我,梦无归面色发冷,她连背叛我的资格也没有,而她如今要这般抉择,就是弃我于不顾,那就怨不得我。
师父!我们去和师姐见一面罢!阿芙情急道,我们当面把话说清,也许师姐方才只是在与傅楼主假意周旋呢?我相信师姐,她一定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梦无归哼声道:你还不明白?无论她的心到底向着谁,要解决眼前的困境,就唯有一条路可行,这事说什么我都不会更改主意,你若也要与她一般临阵脱逃,就趁早说出来,我也好及时清理门户,省得你们碍手碍脚!
阿芙脸色惨白,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我不介意她恨我,也不介意她想要背叛我,梦无归眸底一片寒凉,掷地有声道,但她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我要让她知道,背叛我的人,决计不会有好下场!
第178章
云华山连日放晴,苍穹晴朗,年节期间的好天气,预示着今年的风调雨顺。昨日刚立了春,花圃里的迎春花就已竞相争放,把园子里还在冒着骨朵的梅花都比了下去。
季晚疏将案上的折子都批阅好,谢宜君便倚在躺椅上一个一个细细审查,白灵坐在长案另一头,正在帮着清算去年的账目,三个人各有各的事做,园子里十分安静,只闻鸟鸣。
未几,谢宜君审查完毕,起身揉了揉酸疼的臂膀,面露欣慰道:不错,还以为你果真不擅长处理公务,只要肯用心,你看看,也不比芝兰从前差多少。
季晚疏眉眼低垂,批阅完了折子又开始预算此次登位大礼的开支,她颔首说:都是掌门教得好。
她这几日很本分,做事也很有条理,明光殿里她待不得,在梅园里看着景致办公倒是很沉得住气。谢宜君将季晚疏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心里那块石头总算是勉强落了地。谢宜君捧着茶盏喝了一口,问道:不出几日就是登位大礼了,弟子们准备得如何?
季晚疏说:一切妥当,万事我都没忘盯着,该是出不了什么差错。
很好,谢宜君说,看这几日的天气,上元节那天应该也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你那衣裳做好了没?我听说制衣师傅昨日都还在绣花,得多催催,别到了登位那天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得穿。
季晚疏回道:催过了,估计这两日就能完工。
谢宜君又叮嘱了几句,季晚疏都一一应下了,她不露痕迹地轻敲了桌沿,对面的白灵抬起头来,与季晚疏对视少顷,心领神会地开口道:师姐,先前上元城里有弟子来了信,说是城中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好,需要劳烦师姐亲自下山去看看呢。
季晚疏看了一眼谢宜君,问道:是些什么事?
白灵说:这我倒是不清楚,信上没写明,想是弟子们不好拿主意,初六以前都是师姐在城中值守,你前两天回来后就没再去了,怕是忘了什么事罢?
季晚疏佯装思索,看向了谢宜君,道:那我下山去看看?
谢宜君听着她二人一唱一和,心中雪亮,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猜到季晚疏是自己要下山,便请了白灵来与她搭戏,求个离宫的机会。
至于她下山干什么,那还用问?
谢宜君先是觉得好笑,后又觉得真是胡闹,她拜托满江雪把白灵从琉璃峰要来是为了帮衬季晚疏,谁知道这两人倒是臭味相投,一起想着法儿糊弄她来了。
不过念在季晚疏近来的表现还算可圈可点,从前她要下山那是招呼都不会打一个,我行我素惯了,如今既然还知道要糊弄人,姑且也当她是有了那么点长进。
所以谢宜君看破不说破,淡淡道:嗯,去罢。
白灵面上一喜,冲季晚疏使了个眼色,季晚疏倒是平平静静,对着谢宜君施了一礼,随后便慢条斯理地行出了梅园。待确定谢宜君已看不见自己,季晚疏便一改方才沉稳的做派,火速施展轻功到了马厩,翻上马背就风风火火地冲出了云华宫大门,驶向了下山的路。
骏马飞驰于山道,冒着新芽的林木在飞快倒退,空气里含着春日的芬芳,一如季晚疏此刻的心情。她不断挥着马鞭,素净的青衣在风里飘扬起欢快的弧度,那是季晚疏这些年来不常有的愉悦。
上元佳节还未到来,城里就已经挂起了五彩纷呈的彩灯,季晚疏打着马穿过热闹的街市,绕去了城东一处清幽的宅院。她下了马,门口的小厮还来不及问询来者何人,季晚疏便直接踹门而入,踩着廊檐飞跃,落去了花香四溢的后院。
晌午刚过,日头正盛,金光挥洒之下,满院春桃还未怒放,香气就已扑面而来,那四角飞翘的凉亭里坐着个身穿黛蓝衣裙的女人。亭畔环水,湖面游着一群锦鲤,女人倚在栏边单手抛着鱼食,听到动静,她微微侧首,露出了一张五官深邃姿颜明艳的面容。
来了?
季晚疏抬手撩开桃枝,顺着石板小路入了亭内。路上跑得太急,她呼吸还有些紊乱,温朝雨给她倒了杯茶,又替她解了佩剑,说:动作挺快,我早上送的飞鸽传书,你这会儿就到了,宜君也没拦着?
季晚疏平复着微促的气息,将那杯茶一饮而尽,说:没拦,我没让她知道是来见你。
你登位在即,正是忙碌的时候,她肯放你下山八成是猜到了,温朝雨说,先坐,你跑那么急干什么?一头汗。
她说着,取出手帕在季晚疏额上轻轻擦拭起来,季晚疏垂眸看着她,把身子俯低了些许。
院子里传来一阵吵闹声,守门的小厮不明情况,追着进来要找季晚疏的麻烦,薛谈早就在外头守着了,见状便将人都赶了出去,给亭中的两人制造了一个相对安静的氛围。
游鱼在争食,湖水清泠作响,映着两片不同颜色的裙袂。温朝雨今日像是特地梳妆打扮过,人看着同过去很不一样,她常年戴着斗笠,与人相对而立时总是半掩着眉眼,但她今日没戴,衣裳仿佛也换了新的,光洁而又不施脂粉的脸映在季晚疏的眼里,让季晚疏觉得她瞧着很美,比院子里的桃花还美。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一些?温朝雨清楚地看见了季晚疏眸中的柔情,她收回手,后退两步打量着季晚疏,我现在得仰头才能看得全你了。
季晚疏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很久都没有移开,轻声说:是么?她矮身在桌边坐下,环视了一圈周遭,问道,这宅子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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