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此时顾恩宁顾身(2 / 2)
然后,才连同尸身一起随着马拉的推板,在石板地面上拖出大片的血污,而相继被扫进通往浐水的城壕之中。然后算是做好等待下一波出行人等的准备。
而在升阳殿中的偏阁之上,被专门带到这里来的前宰相尚书左仆射,如今的大齐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铎,也已经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的彻底失去了再度站起来质疑和指责的气力了。
“何至于此啊,何至于此啊。。”
他几乎是老泪纵横的喃声哀告道:因为他已经眼睁睁看着好几次夹带在这些人群当中,那些被他在贼氛之下好容易保全下的亲信党羽和亲族子弟,就这么被举家砍掉了脑袋。
而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在涕泪横流的大声哀求、哭喊着,甚至是咒骂自己的名字;然后又被毫不犹豫按倒在地上的血污和尸体里,变成其中的一部分。
然而,负责这一切的行营(度)支使崔泽,却是在旁背手而默然无语;任其怎么拗哭嘶号而丝毫不为所动。直到哭的撕心裂肺的王铎,突然两眼一翻白而浑身僵硬的倒了下去。他才有所动容的摆摆手让人将其抬出去。
“王公这怕是犯了卒中,再也起不来了。。”
片刻之后就有人过来回报。形容儒俊的崔泽却是默然摇头道:
“这样也罢了,省的再面对更多是非。。”
虽然,因为同出京兆名门兼五姓七望的干系,他在心中不免有所兔死狐悲之意。但他显然更在呼的是昔日幕主,河东节度使兼代北行营都统郑从谠交代过的事情。
如今行营上下的用度严重亏缺,哪怕他这个自身使相穷尽地方竭力搜括,再加上罗织罪名来抄没那些豪族大姓,还是有所不足的;所以为了酬功犒军之需,他们事先连朝堂上的名位和官身都被预定好了。
故而,如果这些从贼又反正的旧臣之属,暨此保留下来的越多;日后行营可以拿出来的作为恩赏和酬功的筹码和代价,就会变得越发的匮乏和稀少,乃至无有恩德可赏的窘迫局面。
所以,这种清算从贼旧臣的事情必然要有人来做;之所以最后会落到他的头上,则是因为他是行营中出身清河崔的那个存在,还是出身与晋阳王氏世代交好的京兆一房。
换句话说,如果他在这件事情不能做的令人满意的话;作为清河崔氏之南支乌水房出身的同宗,如今却是掌握是数万人马生杀大权的崔安潜,却可以是毫不犹豫将他们这些清河崔氏京兆房的本家,拿来杀鸡儆猴的。
当然了,崔泽觉得这位同宗未尝还没有其他更长远的想法。比如将收复的京师朝堂给清理一空之后,再以酬赏为名安置上了一大批对其感恩的人等之后,就算是日后天子得以归朝或是郑相公起复,怕不是也要长期仰仗鼻息了。
然后崔泽又蔚然感叹起来,这个旷日持久又绵连天下的动乱,终究是改变了太多的人和事物了;就连原本那位一心为国、不忌毁誉的“血手相公”“崔菩萨”,也开始要为了身后和将来打算了啊。
不过他身在其中又能怎么办呢?至少让崔相公为首的河东系专掌国家权柄一时,也总比让国势在天子身边的田氏之流手中,继续操弄和败坏、崩滑下去的好。更何况他也同样是其中的受益者不是?
如今既然已经打进了京城,又从劫掠中得到了足够的财帛子女来安抚和鼓舞士气;接下里唯一剩下的问题,就是依盘踞在城南的贼军所在了。
然而,接下来崔泽的心情就被一连串突然而至的坏消息给搅乱了。
“什么,大内右藏的大盈、琼林、口味诸库都是空的!!!”
“前朝左藏的东西库,朝堂库、太仆库和卫尉库中也是所剩无几?”
“京兆府的集藏院也被伪朝京兆尹孟贼脱逃前放火焚烧?,”
“唯有神策署衙之中的供军院尚且完好,得获米麦万余石,旧缯五万多段,甲械数千件?”
听到这里,崔泽不由仰天长啸道:
“是哪个狗贼如此败坏的。。”
而在城南暂避的曹皇后,却是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而不由裹紧身上的大氅,暗自感叹起来上了年岁之后,这身子骨无论怎么进补和调养,依旧是越发的不济事了。
然后,又不由自主的庆幸起来,自己在长安北彻底合围之前,还乘着城南清明渠之战的余势,突击转运了最后一批财帛珍宝出去。这样就算日后得以幸免下来,真要寄人篱下的那一步,也有了些许的傍身之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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