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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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岁数大了,耳朵不太好使,还是方荷先听到声音的,她前一刻还笑着在和婆母夸自己的女儿,这一刻收起表情,拧着细眉支着耳朵。

欸谁在叫?声儿听着怎这般吓人。

她这一提醒,厅堂里女人和孩子们都安静下来,小豆丁的声音就更清晰了,声音传递的恐怖和害怕让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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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邻村的郎中手里拿着针灸匣子,从盛岗的床前出来,对着盛家老太太叹了口气。

盛老太太刚哭过一场,这会儿眼睛又泛起水光来。

屋里烧着艾条不能断,让岗儿多吸点艾草,先把血止住。显然,胡郎中也是看着盛岗长到四岁的。

好,好,一定不断,胡大夫,我岗儿他老太太听到过太多次回答,她知道答案,但是她心痛,她也只能问:他能挺过这回吗?

老人家在心里欺骗自己,再长长,我的岗儿再长长就好了,就好了!

医者仁心,胡郎中还是比较委婉,岗儿的药日日未断过,不曾有好转,看来是我技艺有止。老太太不若上县里请个坐堂大夫,再来看看。

胡郎中的医术邻里村庄都十分认可,他为人慈善。县上许多郎中不愿意长途跋涉费脚力,许多村民家里有个病痛什么的最终拖成了害命的病,这样的事情多了,就有看不过眼的人,这个人就是胡郎中,他碾转这几个村子之中,鞋子都走坏了百双,救下来的百姓不下百人。

且胡郎中一直给盛岗看病,有时候半夜被盛家人敲门,一听是小家伙,问也不问,背上药匣子就跟着人摸黑赶路,所以他跟盛家很熟了,他知道盛家不缺钱,缺的是安心。

花些钱请县里的坐堂大夫上门,买个秤砣。

方荷一听立马扯着盛雪的袖子,让女儿去找当家的,去找你爹,叫他马上上县里请个大夫回来!

方荷是不差钱的,她绣活好又勤快,手上已经攒下百两银子了,就是上县里生活也是不差钱的。

盛雪看着胡郎中抿了抿嘴,眼里有不解,她甩了甩袖子从母亲手里挣脱出来,你就是大夫,我弟弟到底能不能好,你明说就是,难道你没想过,你推给旁的大夫,结果还是一样的么?!

她不敢明说,这胡郎中真是人老了脑子也糊涂了,非要她一家千金散尽,最后一口薄棺送了她弟弟,一家子欠下无数外债吗?

胡郎中吃了一惊,看向这个说话很有敌意的女娃,老实大夫没细想,只当是当姐姐的太担心弟弟了。

所以他面目和蔼,只语气严肃:岗儿生下来的时候憋坏了肺管子,是先天落下的病根儿,我早先说过,这是个富贵病,就是养大了也终日与药罐为伴,不能有大作为,是方氏妹子说只要岗儿活着。

那时候的盛岗还是个婴孩,方氏拿着全部积蓄跪在他面前,求他救救孩子,那句话胡郎中到现在都还记得,就是养他一辈子,也是我这个做娘的应该的,我不求他长大了有作为,他就好好的在我身边能吃能睡能叫我一声娘,就行了!

胡郎中继续说:也是我思虑不周,我就明说了,找坐堂大夫,百年人参千年芝,吊着命就能挺过去。

方荷扯回女儿,生气地给盛雪后背来了一巴掌,该懂事的时候犯浑!还不快去找你爹,娘的话你都不听了?

盛雪脚步动了动,又回头看着娘亲的眼睛,想看看她娘到底是怎么想的。上辈子弟弟去世,也没见娘多伤心啊?

方荷纤手高抬,巴掌眼看着就要落在盛雪脸上了。

小豆丁扑过去,婶婶,我去找!去去哪处找?

方荷吸了吸鼻子,狠狠指了指盛雪,然后蹲下去双手捏着小豆丁稚嫩的肩膀,出了院子,朝你们捡鸭蛋的方向去,直接喊盛绍元三个字,大人听了会给你指,好孩子,快去!

盛老太太捂着抽疼的心口,看都不想看盛雪一眼,雪丫头这是怎么了?

小豆丁扭身要跑,又叫方荷抱住了,站着。

方荷掏出自己绣的丝帕在小豆丁磕破了的脑门上围了一圈,怕伤口见风。

去吧,仔细路。

盛雪气冲冲扭身出了奶奶的院子,她现在是亲身体验了一回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但她是那个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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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跟盛绍元一起回来的不仅有慈安堂的坐堂大夫,还有盛尧盛岩两兄弟。

盛尧一下马,脚步匆匆就往盛岗屋子里冲,一脚刚踏进去,又被小豆丁给推出来了。

盛尧拧眉,压着声音低沉斥道:滚开,讨打是不是?

小豆丁抬头看着他,眼神怯怯,一言不发。

盛尧见状却冷静了下来,这小家伙素来乖巧老实,且看这小家伙拦住他做什么罢。

小豆丁见盛尧不动了,抿着小嘴跑去拿了根艾条在火盆前点燃,然后跑回来,围着盛尧上上下下的熏香。

盛尧喉咙里发痒,最终还是没开口道歉,当下他实在是抹不开脸。

但是他马上张开双臂配合熏香,自己原地转圈,不叫额上还有伤的小家伙累着。

他人高马大,身高腿长,艾草都熏了好一会儿,盛绍元几人这才姗姗来迟。

坐堂大夫见这一幕哎哟了一声,看着小豆丁眼里很是赞许,艾草香气能杀菌,这么小的孩子,竟这样细心。

说完大夫从自己的药匣子里拿出几根艾条来,劳烦小先生帮我点燃这艾条,我自己熏衣物。

盛尧拿过小豆丁手里的艾条,自己熏身上没熏到的地方,低声轻道:去吧。

盛尧熏完自身,将剩下的艾条递给父亲,自己先进屋看望幼弟了。

等看见床上那个盖着被子,露出的小脸儿巴掌都不到的盛岗,他那病弱膏肓的样子,盛尧眼睛里红血丝乍现。

盛岗陷入昏迷,但常因吸不上气发出哮鸣音。

坐堂大夫进来看到病人这个样子也提了提心口,仔细号完脉之后,拿出针灸,将盛岗扎成了小稻人,最后给开了天价方子,单是一个品相一般,但整须整尾的人参就要三十两。

且这三十两只是一个月的药剂。

方荷立刻拿了银子给丈夫,她能挣钱,有本事的人就有资格掌家,即使盛老太太才是盛家主母,但是长房的银子都叫她自己攥在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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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盛岗昏迷了一天一夜,终于是饿醒了,吃了娘亲煨的鸡汤面条,又喝了药,小脸儿上还是蔫儿了吧唧的,只是不让他吃桌上的红豆酥糕的时候,小嘴撅起来要挂油壶。

盛老太太和盛家长房的都在屋子里守着他,见小家伙表情有了点儿活气儿,皆是喜不胜收。

只有盛尧注意到小豆丁蹲在火盆前,拨弄火盆,往里面添艾草。

此时盛夏六伏天,小豆丁被火盆熏了一脑门子的汗。

第9章

大人们出去忙农活,头上有伤的小豆丁被留下来陪伴盛岗。

盛岗躺在床上,轻声问:小哥,红豆酥糕是什么味儿的啊?

小豆丁拿着艾条捧着弟弟的小手手,找到胡郎中说的虎口的穴位,隔着一指距离熏着,闻言也小声的回答:是甜的,烫不?

小盛岗一动不动,只皱起小鼻子,臭。

小豆丁咧嘴笑了一下,我闻着怎么不臭?

盛岗还是皱着小鼻子,撅着嘴说话,小哥笑起来好好看小哥,我想吃糕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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