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灵教(1 / 2)
目送那仅存在于一瞬电光火石间的长虹浩然远去,第五明熙徐徐坐直身体,将曲在胸前的大腿化成盘腿式,同时又从衣服里面取出一张早就已经被完整展开了的信纸,雪白信纸上有一行显而易见其笔力遒劲的墨色小字,以言简意赅的方式,道清了第五明熙现时所应该做的事情。
再三审视信纸上意思已然浅显至极的行文,确认真的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以万分隐蔽的方式藏匿于字里行间后,第五明熙将白纸妥善折好后,向信鸽伸出一根手指。
在经年的训练下早已被人为地培养出“通灵”本领的信鸽一瞅见那前递的手指,便是下意识地将其视作一杆它非去不可的树枝,果断振动羽翼,仅在一息腾入半空,而后的飞旋更是干净利落,除开俯冲时那一阵必然的减速,整体的流畅感便纵使是早在草原上惯于奔腾的骏马,与之相比,也怕是有些相形见绌的意思。
通红如宝石般的爪子向第五明熙的食指递送出多一分便会划破皮肤,少一分就会让自己坠落深渊的恰到好处的劲力,让那两眼正有精光冒起的信鸽得以稳稳地站在这位公子的手指上。
第五明熙不发一言地将信纸“完璧归赵”,待其封好信篓的盖顶之后,他用空出来的左手轻轻地敲了敲雪白信鸽稍微有些瑟缩之意的小脑袋,原先还空无一物的掌心仅在五指的一开一合间,就已然变出了一小把足以让小信鸽为之垂涎三尺的金黄玉米。
按照信上的吩咐,第五少爷并没有着急着把信鸽送回来时的故乡,只是捧起了左手掌中的玉米,将其以小心翼翼的寸进方式,徐徐送到了枣红色的倒钩前。
在察觉到自己暂时还不需要马不停蹄地于空中往返的信鸽先是歪了歪脖子,给人一种思索考虑的感觉,然后才顺应内心中对于美食的本能,俯下身子,啄起一颗颗饱满的玉米,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一面喂着信鸽,一面视线始终不离那地牢所在,直至褐色长虹以震天的气魄在当地落定,自从登临塔顶后,脸上就一直都没有多少神情变化的第五明熙这才眼露释然地长呼一口气。
既是有物在前开创先河,接下来的情感表露便如滔滔江水般,源源不断地涌上第五明熙的心头,继而浮至他的面庞。唯在面容上堪堪停留了几次呼吸的时间的释然,很快就被间杂着困惑的无可奈何所取缔,只见第五明熙幅度极微地摇了摇头,用在世只能有自己一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你究竟是变了,还是没变呢?”
话语间的沉思随风而舞,飘向帝国中最为金碧辉煌的至高殿堂。
“第五大人。”正当第五明熙仍在思索的时候,一声宛若机械般的冰冷骤然响在他的耳畔。神回蓦然,却见围绕塔顶的东南西北四角竟在不知不觉间分别多出了那么一道气息极为浑厚的人影。
“来了啊。”虽然与那四人仍然有着极为明显的距离,但自我感觉却已经像是被团团包围住一般的第五明熙漠然震袖,向天挥出那只雪白的信鸽,任其随意又洒脱地翔天而遨。
分居东南西北四角,采正方形围阵的来客衣着不见有多少奇怪之点可以说道,一个二个身上的素衣素袍基本就是南溟京师中随处可见的平民着装,若是真要从鸡蛋里面挑骨头的话,兴许也就只剩下了那四顶被他们悬挂在背后的兜帽罢了。
见第五明熙扬袖送走鸽子,四人当中的一位很明显地展示出隶属于他的敌意,但还没等他以此大做文章,居于正北方向的那人却是提前用朗声抢占了先机:“吾等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前来保护第五大人的。”
“保护我么?”第五明熙索性把身形微微前倾,用似笑而非的口吻轻声道:“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真是有劳四位大人了。明熙受宠若惊。”
“只是明熙糊涂,不知究竟是什么事情,要让陛下亲自派人来护我周全。”第五明熙的委婉语气可谓是滴水不漏,全然不见半分做作的破绽,就好似浑然天成一般。
“陛下接到线报,说是今日有修为高深的歹徒妄想要劫囚救人。”正北方的那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加之又恰巧得知第五大人今日会在距离地牢仅百米之遥的藏书阁读书,怕那歹徒可能会凶性大发,这才差派吾等前来,以确保第五大人的安危。”
“陛下真是有心了。”尽管男子的一段话在落到第五明熙的耳中的时候就已经显得破绽百出,可他却没有当场点破那四人在自己面前拙劣的演技,反而顺着正北男子的意思接着说了下去:“那四位大人打算怎么做?是打算把我带到哪里去么?”
“放心吧,第五少爷。”西边那个人,也就是早先对那人畜无害的信鸽率先展露出敌意的那个家伙,隔着远远地冲第五明熙咧嘴笑道:“咱啊,已经在你周围设下结界了,这结界不光无坚不摧,威力也十分惊人。要真有人敢来造次啊,定叫他有去无回!”
说罢,天边正好响起一声惨烈的悲鸣,闻声抬头望去,只见刚才那只还因为吃了个饱而兴高采烈的信鸽,此时却已是化作一枚墨黑色的焦炭,带起一路长烟,径直往地面坠去。
“至少在走之前,小鸽子吃了一顿好的。”南面那个是四人中唯一一个早早就把兜帽戴起的,此时此刻,他尽管只是在默默呢喃,可那掺杂着哭腔的轻语低诉,却偏偏如雷贯耳。“不是个饿死鬼,实在太好了…”
“喂,老四,不是叫你别戴帽子么?又戴上来干什么?这破习惯难道就不能改改?”东面的男子身形瘦高,嗓子也颇为沙哑,就好似被人往嘴巴里灌了几块烧得通红的炭火,完全杂糅在一起的声音叫人往往要费上好一番功夫才能勉强听清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阿弥陀佛…”被喝了的兜帽男子将双手于胸前合十,话语间依旧带着颤抖着的啜泣声:“天下生命万万众,无不置身于苦海深渊,贫僧此出,当是要普渡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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