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帽(2 / 2)
秋云帐内,应邀而来的齐成乐坐在桌边,单手五指正不耐烦地依次叩打桌面,木桌之上,两壶老酒也已并肩排开,当中的一壶身上还沾着新鲜的黄土,是齐成乐刚才才从秋云床边的土里刨出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藏酒的习惯却依旧没变过。
微微泛黄的酒水盛在做工极为粗糙的碗里,摇晃着极浅的涟漪。
“应该快回来了吧?”齐成乐看向半掩的帐门,轻声道。
百年都不见得会有一点星光照下的森林深处,却在今夜短暂地亮起了璀璨的精光。
炙热的青炎掠转,眼看势如破竹,却在莅临古木的那一刹表现得有气无力,就好似轻描淡写般的春风轻拂,带动起晚间的沙沙之音。
对于自然,青炎抱有敬畏;但对于那个不仅是只身前来,还胆敢对教主出言不逊的毛头小子,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贺丰年又岂会轻而易举地放过他?犹如经满弦之弓而爆射出的利箭,青拳的闪电腾挪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已是摧枯拉朽般湮灭了那男子的半边身体,眼看是活不成了。
“真他妈是嫌命长啊。”贺丰年以右手握住左手的手腕,轻轻转动起那尚有烟云滚滚升腾的掌心,身怀傲骨地俯视着那半瘫倒在地上的死尸,冷笑道:“还以为你有啥拿得出手的本事呢,原来连屁都不是,我还真是太高估你了啊。”
青拳话音才刚落,那个本该是死得不能再死的家伙却是有悖常理地催动起残存下来的右臂,隔空拍出一掌气流滚滚,刹那间,仿佛有万千怨灵正鬼哭狼嚎般冲向贺丰年,那无形中的威迫满溢着要将其碎尸万段的狠辣决心。
“呵,就算是到死,也只能耍耍这么些雕虫小技么?”贺丰年甚至不屑于用双手去接那鬼影幢幢的阴森气流,但见其嘴角勾掠起极其细微的弧度,方圆百米内便有无数辉光骤然迸发,拥有着极致温度的青炎甚至可以灼烧灵魂,才不过一会儿,经由那残躯男子掌中震出的怨灵气浪便已为火焰所净化得一干二净了。
但与此同时,那个在贺丰年的认知里应是做出最后的回光返照的男子,此时却已恢复如初,除了半边衣服尚无法恢复,仍然保持着连褴褛都不太算得上的狼狈姿态之外,其余包括伤势在内的一切,届时都已全然不见影踪。
“怎么又是一个?”远眺那缠绕在男子左边身体作翻涌的氤氲,贺丰年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双手攥握成拳,瞬时火光若电,由此隔空拉出一条炽热的火线,将二人所在彻底隔成水火不容的两界。
“我是来加入你们的。”借由类灵幻体的神威才得以重塑身形的雨夜屠夫见势头快要转向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遂连忙说道:“难不成,你们异灵教对待新进的教徒,都是这般刻薄么?”
“不同的人值得不同的态度。”贺丰年轻啐一口,冷哼道:“像你这种毛头小子,欠得就是收拾!”
“真要打?”雨夜屠夫渐将左手置后,掌中纹路徐亮,自中绽放出一道不像是凡尘俗世物的妖魔画像。以他现在的实力,若真与贺丰年动起手来,自己必败无疑。所以,如果事态真的往那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的话,他唯一能够仰仗的,就只有那在己身体内栖息的铩幽了。
“怕了?”贺丰年狞笑着上前一步,眼看就要化成流光进而度过那条熊熊燃烧的火线了,却忽闻一声沉响悠然天降,昂首望去,尚见一道潇洒身影徐徐下坠。
来者雄踞天空,遮住了面容的散发一路落至小腿侧,再有夜色的遮掩,使人瞧不出其容貌的好坏。但见其不紧不慢地向雨夜屠夫所在之地伸出一指,下一瞬,贺丰年只觉得眼前一黑,破空的爆鸣便接踵而至。
等到青拳恢复意识后,似铺开画卷般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直径延绵至火线边缘的大坑,满是龟裂的土坑届时却无比干净,甚至连零星半点尘土的飞扬都不可得见。
十分晓得何为分寸的威压只作用在坑洞的面积所及,凡是深坑延绵所至,一切就好似凭空蒸发了一般,至于那些侥幸逃脱的,则毫发无伤。因此,周遭许多粗大的古木身上,此时都在树干上呈现出或大或小的半月状残缺,哪怕是平地上的小小芳草也不例外。
不过是莫名遭受无妄之灾的物件都尚且如此,那置身于坑洞圆心的男子就更不用说了。
贺丰年略显艰难地咽下嘴中那在不知不觉积蓄成一滩小水的唾沫,稍微有些犯懵的眼神很是生硬地转向坑中圆心所在。原先还活生生地站在那儿的男子,此时却是连灰都不剩了。
“小家伙,你可能不了解我。一般来说,别人想要我帮忙,并不是列举一大堆的例子去阐明咱们利害一致,而是应该想方设法地来讨好我才对。因为帮不帮忙,看得,其实是我个人的意愿。”
于空中踏浪的谢风雨轻笑道,身边跟着的,是脸色同样煞白的薛延之。见证这一切的极枪就好似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眼神之中有恐惧在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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