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2 / 2)
陆成舟猜到她的心思。
见家长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清楚,许皓月当然也清楚,所以才会推三阻四,百般抗拒。
也许,在内心深处,她害怕过多介入他的人生,因为进得越深,抽身越难。
陆成舟缓缓呼气,将心头的涩意强压下去。
“别多想,就当是跟我去旅游。泉城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每年元宵还有花灯展,特别热闹,你肯定会喜欢的。”
看着他诚挚的眼睛,许皓月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嗫嚅着问:“你保证不带我去你家?”
“我保证。”陆成舟笑容颇有些无奈,“你不想去,我不会逼你。”
两个小时后,许皓月双脚站在泉城最热闹的西街上,还是有些恍惚不敢相信。
这就来了?这里就是他的家乡?
陆成舟停好车,从后备箱提起行李袋,低头看了会儿手机。
“我订了家民宿,就在开元寺对面。离这儿不远。我们走过去吧。”
他牵起许皓月的手,紧紧扣在怀里,仿佛怕她突然反悔临阵脱逃。
“嗯。”许皓月虽然还有些忐忑,但看着泉城热闹的街景,两旁古色古香的建筑,心头的不安渐渐消散,被出游的兴奋和激动所取代。
开元寺就在最热闹的西街上,寺庙大门正对着一堵古墙。许皓月仰头,认着墙上的字:“紫、云、屏?”
“嗯。”陆成舟带她绕过这堵墙,拐进墙后的巷子里,“只带你走一次,你要记住了。”
这话听着奇怪,许皓月忍不住问:“为什么?”
陆成舟捏了捏她的脸,“不为什么,就是得记着。”
一堵墙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外面闹市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巷子里幽深静谧,两旁是古韵犹存的老房子,有闽南古厝,有南洋小楼,红砖瓦砾上留下了岁月斑驳的痕迹。
陆成舟订的民宿在巷子深处。穿过两扇木门,是一方小院,冬日阳光透过天井洒落在红砖地面上,院子四周花木繁茂,中间青石板桌上摆满了水仙花,花开得正盛,香气怡人。
他们的房间在三楼,带一个小露台,视野极好,远可眺望开元寺的两座古塔,近可俯视周围的红砖古厝。
许皓月扫了一圈,视线被不远处一座院子里的景色吸引了。
“你看那一家。”她指着前方,向陆成舟示意,“院子里摆满了水仙花,好漂亮。”
陆成舟顺着她的目光,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下。
许皓月兴致勃勃地说:“还有棵大树,好高,得有三四层楼那么高吧。那是什么树,你认识吗?”
陆成舟淡声说:“凤凰木。”
这棵树冬天有点秃顶,她认不出来也正常。
“这就是凤凰木啊?”许皓月想起去年种下的那棵小树苗,语气有些惆怅,“不知道咱俩的定情树,什么时候能长那么高。”
陆成舟认真想了想,“长这么高,至少得二十年吧。”
那棵树是他小时候种的,那时他母亲还在世。
许皓月又感叹了一番,才想到他还有正事。
“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中午吧。我回去吃顿饭就来。”陆成舟从身后搂住她的腰,“要我给你带点吃的吗?”
“带过来不都冷了吗?”许皓月笑话他,“我叫外卖就行。对了,你家离这儿远吗?”
陆成舟神色一顿,“……不远。”
许皓月催他:“那你赶紧回去,早点陪陪家里人。我先睡会儿。”
“嗯。”陆成舟手臂用力收紧,低头去捉她的唇,将她吮咬得浑身瘫软,才气喘吁吁地松开。
“等我回来。”
陆成舟离开后,房间空了,许皓月的心也空空落落的。
她睡了一觉,醒来已是中午,靠在床头点了份外卖,然后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手机。
半个小时后,传来敲门声。
这么快就到了?她赶紧披上外套去开门,眼前赫然出现陆成舟的脸。
他挑了下眉,目光落在她的领口处,脸色沉了几分。
他语气不悦:“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许皓月低头一看,睡裙太薄了,底下的春光隐隐绰绰。
她急忙拢紧衣领,双臂抱怀档在胸前,解释道:“我、我一猜就是你,所以没防备。”
陆成舟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拐进屋里,抬脚勾上房门。
“那怎么一看见我,就裹得这么严实?”他轻嗤,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你身上哪一处我没看过?”
许皓月抬起腿,毫不留情地踹他一脚。
“那你还用这种眼神盯着我?老色鬼!”
陆成舟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手从外套底下探进去,力道大得她忍不住叫出声。
就要进入正题时,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两人动作都停了下来,许皓月面红耳赤地钻进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小声提醒:“可能是我的外卖。”
陆成舟一边穿衣一边说:“我去开门。”
“哎,你等等!”许皓月从床边抓起一件浴袍扔给他,“穿上。”
陆成舟眉头一皱,顺着她的目光向下看,立刻心领神会。
他飞快地套上浴袍,系上绑带,才勉强挡住了那处显眼的地方。
门开了又关,陆成舟把外卖搁在桌上,重新钻进被子里。
“你得弥补我的损失。”他撑在她两侧,从上方注视着她,意味深长地说,“科学家说,男人在关键时刻被打断,容易不举。”
许皓月眨了眨眼,直言道:“你好像没有这方面的可能。”
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吧?
陆成舟表情凝重:“万一有影响呢?那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就全毁了。”
许皓月被他的表情唬住了,心里惴惴的,小声说:“要不咱们……检查一下?”
陆成舟憋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那就劳烦许老师了。”
等许皓月意识到中计时,已经晚了。
小别胜新婚的妙处,在这个下午体现得淋漓尽致。
等她再次睁眼时,房间里已经全暗了,窗外的天空变成了青黑色,月亮很低,挂在房檐下,是淡淡的温柔的白。
许皓月心里又惆怅又恼火。
这叫什么事啊?大老远来一趟,结果就是换了张床干活。说好的旅游呢?说好的花灯呢?骗子!
她怒气冲冲地推醒陆成舟。
“我要出去玩!”
陆成舟迷瞪着眼,懵了半天才醒神,“去啊。”他打着哈欠,慢慢坐起身,“现在去。”
“你怎么这么困?”许皓月有些奇怪。
“昨天一晚上没睡着。”
“啊?”许皓月顿时愣住,“为什么?”
他不是一向倒头就睡吗?睡眠质量雷打不动地好。
陆成舟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睨着她,冷哼道:“你说呢?还不是被你气的。”
“……”
许皓月昨晚倒是睡得挺香。
一对比,她简直没心没肺。
她底气不足不敢接话,默默穿上衣服,一下床,腿软得差点站不住。
陆成舟忍不住笑了,背对着她蹲下身,“要不我背你?”
“滚!”许皓月咬牙切齿。
一路上,陆成舟没少嘲笑她的走路姿势,还假惺惺提议要租辆轮椅推着她逛街,被她用恶狠狠的眼神打了回去。
今年泉城最热闹的灯市,在一条有百年历史的老街。
他们一路走一路逛,走到老街时,灯市上已经挤满了赏灯的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两人牵着手,被人潮推着走,两侧高悬的花灯璀璨华丽,凤箫声动,玉壶光悬。许皓月连声惊叹,兴奋得两眼放光。
街边还有不少小摊贩,卖小吃、玩具、手工艺品,各种吆喝声交织。
许皓月一会儿仰头看花灯,一会儿被路边小贩吸引住,眼睛根本忙不过来。
前面有个小广场,围了一圈人。许皓月喜欢凑热闹,拖着陆成舟见着缝隙就钻,成功挤进了内圈。
原来是现场教人做花灯的。
两侧支起架子,悬挂着大灯,强光打下来,明晃晃地照着中间的长桌。一个老人坐在中间位置,手上的纸变幻成各种形状,粘上胶水后,变成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
桌子两边坐了不少人,应该是初学者,动作笨拙,手忙脚乱,最后做出来的东西奇形怪状,引得围观群众阵阵哄笑。
有人吆喝道:“这是泉城独创的无骨灯,无需竹子或铁丝做支架,直接用硬纸连接而成。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试一下。”
许皓月仰头看着陆成舟,眼睛亮晶晶的,怂恿道:“怎么样?咱们一人做一个?”
陆成舟一个“不”字还未说完,许皓月就一屁股坐在那老师傅对面,气势十足地嚎道:“我来!”
“好!”围观人群拍手称好。
陆成舟无奈,只得坐在她身边,看她拿起一张浅绿色的硬纸,用铅笔在上面勾勒出轮廓。
“你想做什么形状?”
“保密!”许皓月伸手掩住自己的画,冲他扬扬下巴,“你也做一个呀!我们比赛,看谁做得好。”
陆成舟嘴上嫌弃,手却伸向面前一堆硬纸,挑挑拣拣,最后选了张白色的。没有用铅笔勾勒,直接拿起剪子开始裁剪。
许皓月是美术专业的,笔下功力深厚,无奈动手能力实在太差,做出来的花灯美则美矣,只是……
“闺女,你做的是个……西兰花?”老师傅啧啧称奇,“很有创意啊。”
许皓月脸黑了,生无可恋地说:“这是一棵树。”
老师傅:“……”这棵树也太胖了吧。
这时,陆成舟也完工了。他做得很简单,一个月亮。
老师傅夸赞:“可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寓意很好。”
两人在灯笼里安上小灯泡,装上电池,那盏月亮透着青白的光,那颗西兰花,哦不,是树,透着莹莹的绿光,相映成趣。
许皓月低头看着他手上的灯,嘀咕道:“你应该做一只鸟灯的,咱俩一棵树一只鸟,正好是一家。”
陆成舟淡笑,“我手笨,做不了那么巧的活儿。”
“月亮就很好了。”他提起手上的月亮灯,喃喃自语。
淡淡的白光映在他脸上,他心里有种奇异的暖意。仿佛所有的纷乱心绪,都被这温柔的光芒融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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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肥章来得有点晚。
and,推荐大家元宵节去泉州看花灯,真的叹为观止。
我好爱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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