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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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务员居高临下地将眼前抱着孩子的农村妇女仔细端详了一遍,从头至尾,从她的穿着打扮到大包小包的行囊,一处也不放过。就像一只饥肠辘辘的熊,拼命想嗅出地上趴着的猎物的鼻息,确认猎物是否还能入口。

他一路神经紧绷地走过来,注意力目标明确地全在抱着孩子的乘客身上,就连到处乱跑的小屁孩他也不由得疑神疑鬼地多看两眼,没有余力再分出一点心思在其他独身一人的乘客上。

有乘客主动和他说话时,也是不过脑子地三言两语应付了事。所以当视线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遮挡时,他下意识地反应就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谢谢配合”。

只是这位乘客的语气听上去,让人觉得他莫名的好脾气,宛若春日和风,他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就撞进了何悠扬意味难名的目光里。

他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震惊或疑惑,甚至带着点玩味。

齐临的心跳活生生地被人看漏了一拍。

他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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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应该在竞赛的考场上吗?

他……是跟着我来的?

齐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何悠扬的笑给不出一点答案。

齐临莫名觉得他像好莱坞电影里举着枪对着你,先说放了你,等你欣喜若狂地跑了一百米,再突然开枪打死你的变态杀手。

明明只是几秒,齐临却觉得过了半晌,他不自在又心虚地闪躲开,而后又对回何悠扬的眼睛,用眼神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大概也是觉得不该先发制人问别人这个问题,仿佛贼喊捉贼,他又将视线移下去了,在何悠扬递来的车票上划了一道,还给了他。

何悠扬伸手去接的那一瞬间,故意往前倾了半个身体,别人看来只不过是一个彬彬有礼的接东西的动作。他手伸得太长,动作也快,一下抓到了齐临的手腕处,然后蜻蜓点水地顺着他的手背,再到指缝中的车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地将票揣回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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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还对着齐临眨了眨眼。

齐临:“……”

不知道为什么,一阵寒意从齐临的手上窜到了脊背,他心里惶恐不安,觉得必须要给出一个完善的交代,可是他百口莫辩。

此时马浩瀚插话进来:“嘿嘿,还有我的。”

齐临机械性地检着他的票,脑子中一团浆糊。

杂乱无章不只是何悠扬带给他的,还有眼前这个女人——她终于从一地破旧的包中翻出了那张皱巴巴的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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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她弯着腰,婴儿的脸被迫埋在她胸前厚重的衣服里,车厢内本就氧气不足,此时它的脸因为短暂窒息憋得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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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照顾孩子的吗?

“这小孩几个月了?”

接着何悠扬就看见齐临变脸似的收了收复杂的神色,作好奇状,露出了一点笑容,用逢年过节七大姑八大姨的语气跟她套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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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女没有抬头看他,只是不怎么温柔地拍了拍襁褓,毫无节奏地掂了掂,遂用点头哈腰的语气以及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回答道:“三……三个月了。”

何悠扬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移动,忿忿地撅了撅嘴,心想,阿姨您有一点点双标。

这位乘务员不也是一个城里小白脸吗?他这小身板能下地插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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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临在她的车票上重重地划上一道,体贴地帮她放回原处,还将包的拉链拉好。然后才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了。

火车没有注意到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依旧嘈杂地缓缓前行。

“你不去问问他?他到底在干什么?”马浩瀚使劲推了推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的何悠扬,“怎么还睡起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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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悠扬“嘘”了一声,示意他闭嘴——齐临走前给他使了个眼色,是指向他们旁边那位阿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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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下立即心领神会,虽然还是理不清纷乱的头绪,但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与其乱猜,还不如等齐临做完事问清楚,所以他干脆闭目养神。

既然旁边这位阿姨有问题,那他们干脆少说少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他又不免担忧起来,齐临是假扮成了乘务员还是来这儿上班了?以他对齐临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根本不差钱。

要是假扮的……那他被火车上货真价实的乘务员发现了怎么办,会不会被抓去关小黑屋。何悠扬一时间瞌睡全无,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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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长脖子在过道里张望了一会儿,果不其然,他们的前一节车厢里,一个年轻的女乘务员推着吱吱嘎嘎的小破餐车在狭小的过道中以一秒十厘米的速度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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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料、方便面看一下。”乘客们的行囊毫无素质地堆放在地上,稍微好一点地放在脚边,有些就直接占用了过道。小餐车的行驶之路可谓举步维艰,乘务员叫卖也叫得十分随意。

即使如此,等会儿她指不定就能碰上齐临。何悠扬立即站了起来,扔下一句“我去上厕所”就跑了。

三人座多出一些空间,马浩瀚顿时如鱼得水,另一瓣屁股终于落了座。

十秒钟后,前面一节车厢的旅客可以看见,一个帅气的男孩塞着耳机,哼着歌,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前蹦跶。

两条腿跟着摇滚的节拍一步三晃地避开过道里乱七八糟的行李,这条狭窄的过道仿佛是他的舞池。

然后这个不长眼的二百五就“一不小心”撞翻了人家的小餐车,半开的可乐瓶顿时倾倒,精准地洒了乘务员一身,五颜六色的饮料瓶滚落了一地,车厢内一片狼藉。

周围一片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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