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2 / 2)
周遭看得失神的护卫才一个个回过神来,这他娘的是抓丧门贼,可不是看教头展示武艺啊!登时一拥而上!
一旁锦衣少年气得跳脚:“无耻!太无耻了!”
不待他叫出第三声无耻,趁着那大汉被一众护卫缠住之时,阿孛都日已经一拳将这模样好看的少年捶倒在地,随便捡起一把冥钞塞到少年嘴里,再将他双手背在身后、鸡崽儿般地一提。
阿孛都日才朝那大汉道:“还不住手!”
主人落于人手,大汉不得不束手就擒,周遭被他打得七倒八歪的护卫这才慢慢爬将起来,看着阿孛都日的眼神便带了些敬畏,未交过手的人不知道大汉的可怕,简直真像一尊铁人般,巨力无穷,根本难走上第二个回合,这马夫……好生厉害。
封书海亦不由留意阿孛都日,不只是身手,从这二人被发现,到被擒下,不过几息的功夫,临事而决,他这些护卫都不知被比到哪里去了,真不知这位陆六夫人哪里找到的草莽英豪。
吴敬苍的目光更复杂中带了几分审视,先前未留意,方才便发现,此人形迹与岳娘子也未免太过……亲昵?
岳欣然皱眉道:“放开他吧。”
阿孛都日真的就直接松开了手,锦衣少年啪嗒一声好悬没摔个狗吃屎。
岳欣然:……
吴敬苍冷笑道:“州府之门是这么好闹的?岳娘子不必理会,活该这丧门小贼吃些苦头!”
岳欣然叹了口气,她不是为这个。
少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取了自己口中的冥钞吐了出来,神情间没有半分难堪与害怕,只是一脸嫌恶:“脏死了!拿茶来!小爷要漱口!”
听这一口魏京语音……封书海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登时有仆从端了茶来,少年真的大剌剌走进屋中坐下漱起口来,然后才看向岳欣然:“这就是你弄出来的茶砖,果然有些门道嘛!”
阿孛都日面色一冷,少年见机十分快,立时就咳嗽一声,不再同岳欣然说话,转而朝封书海笑眯眯地道:“啧啧,看来你就是那个要去亭州送死的州牧了?”
想到方才的挽歌冥钞,吴敬苍面色一变:“放肆!你这丧门小贼简直是狂悖无礼之至!”
少年一脸无辜:“我千里迢迢前来吊唁,明明是心地善良!”
封书海神情不变,岳欣然却开口问他:“你姓什么?”
少年瞅瞅岳欣然,又悄悄觑了觑阿孛都日,一双漂亮眼睛转来转去,不知又在想什么古灵精怪的主意。
他回不回答其实意义不大,岳欣然向封书海道:“封大人,这位公子亦是好意提点,亭州之行,凶多吉少,还是应当能免则免,不若……”
不待岳欣然说出自己的谋算,封书海却抬手止住了她的话:“陆六夫人,并非如此。”
他顿了顿才道:“先前,我已经说过,不论在何处,皆是尽忠王事,岂能因个人祸福避趋之?只要继任者能够善待益州百姓,我去往亭州又有何不可?”
亭州如今焦土一般,百姓流离失所,本就需要一个人去安抚,他封书海不论在哪里,都一样是做官,无甚不同。
锦衣少年睁大了眼睛,先前他潜入偷听其实根本没听到什么就被阿孛都日发觉了,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封书海已经知道有人在谋划他往亭州之事,难怪方才他们不惊讶,可是,世上居然真的有这样的人,明知亭州是个火坑,还要往里边儿跳啊!
少年一个劲儿地喃喃自语:“阿愣,这世上……有比你还愣的啊……”
岳欣然却沉默了很久。
她竟然……没有太感到意外。
她只是想起了很多往事,老头临终时向她提的那个问题,眼前这位州牧比她早一步给出了答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然后,岳欣然推案而起,向封书海深深一礼:“大人要往亭州,请容我最后相助一程。”
她不能阻止君子取义成仁,可至少,她能将取义成仁之路上的荆棘狠狠斩掉!
第65章 咳,大家期盼的打脸,久等了。
张府。
靳十四郎小心翼翼磨砚, 眼神却错也不错地看着书案上那副即将完成的画,只见张清庭最后一笔勾过, 漠漠沙尘、万丈深渊便如在眼前——前有黄沙万里, 后有不尽深渊,进退不得, 也不知是谁的命运写照。
张清庭题了一行字“黄沙沉渊”,然后,他这才收了笔, 俯身端详,面也难掩满意之色,抚了抚须吩咐道:“十四郎,取那枚‘功成’字印来。”
靳十四郎微微惊讶,舅父这枚“功成”字玉印从不轻易动用, 却为这一幅画破例吗?可他低头一看这黄沙沉渊图, 随即心中了然, 舅父这一次出手,想必亦是极为难得的神来一笔吧。
打开重重柜匣,取出那枚小小玉印, 张清庭亲自取了魁红印泥,在画面右下角稳稳落印。
就是以靳十四郎来看, 这副画寥寥数笔, 却将滔天黄沙、冰沉深渊勾勒得历历在目,他不由赞道:“恭贺舅父画功又精进了!”
张清庭看着右下角那枚“功成”的朱印,却自失一笑:“最后忍不住显露了心迹, 还是落了香火俗气,比不得‘烟云山人’的山水飘渺哪……”
靳十四郎却道:“那烟云山人不过一闲云野鹤,于世何益?如何能与舅父相提并论?”
他是真的这般认为的,这几年在三江书院,慢慢执掌书院之事,接触益州真正的幕后大事,他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对舅父如此看重,如果舅父不是生在益州,受家族琐事牵绊,困囿于这周遭山势重重,恐怕早就声名鹊起,名振神州了!不过如今也是时候了,三江世族与魏京有了真正的纽带,舅父便真正迎来了大展身手的机会!
张清庭却是挥了挥手,笑笑并不多理会他的话,转而道:“说说你对此番事的想法罢。”
靳十四郎恭敬肃手应是,这几年来,这样的言传身教时时皆有,张清庭自己儿子并不争气,是将这个外甥当作自己亲传弟子来教了。
“此番事中,我认为最重要的两个字为‘大势’。
就譬如,陆府那茶园无论如何,定是要在我三江世族控制之下,这是‘大势’之一。
先前九哥看清了这一大势,才有了六娘的声援,故而亦在族中得到他不曾获得的支持,动用得了他先前动用不了的力量,只可惜,他只看清这一点,却看不清陆府背后的大势,他非嫡非尊,用这样偏激的手段,偏偏一击又未能奏效,引来对方以血还血,以云铁骑收集回来的消息看,出手之人必有大魏军旅背景——陆府毕竟还与安西都护府交好,背后之人不作它想,九哥却想这般容易收拾了对方,这般下场,他死得也并不算冤枉。”
张清庭并未出声,靳十四郎便顺着往下道:“而八爷出手,果然老辣,借陆府阴私打击陆府声望,虽说手段并不光明,却也有效,只是陆府的回击实是出人意料,那一曲《晴兰花开》,杀力强大,实在难防。陆岳氏之智,亦是此局中的大势之一,不可不防。八爷低估了对手,亦是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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