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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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府君愣了一下,受他影响?他是不是还想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个大司命果然很不会说话。

“你这狗脾气,和大禁很配。”紫府君撇嘴转过身,踱着方步出院子,往前面广场上去了。

晨光朦胧中,弟子们正在做早课,青砖地上整齐地铺着篾席,案头萤灯发出青绿的光。一纸一墨,奋笔疾书,他看后觉得很满意,孩子都是好学的孩子,至少后天很努力。至于资质,那是先天决定的,强求不得。像三十五少司命,傻乎乎的,但做功课很用心。上次参悟第三重妙境,他把心得都写了下来,虽然写得狗屁不通,不知所云。

紫府君对待关门弟子,还是很有爱心的,自己选的徒弟,哭着也要把他带上道,至少混个地仙。他的目光停留在三十五少司命身上,他大概感觉到了,抬起眼给他一个灿烂的笑。紫府君调开了视线,心里又在嘀咕,还是傻得很执着啊,将来米粒儿要是和他一样,自己大概会郁闷早逝的。

大司命还是心不在焉,如果能做自己的主,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百转千回了。他轻叹了口气,“君上,属下有个放肆的想法。”

紫府君看他好像下了狠心,微微一怔,“你想干嘛?”

大司命有些负气的样子,“属下陷进迷局挣脱不出来,还望君上指点迷津。君上当初和岳楼主,是先‘那个’,后相爱的?”

他倒吸了口凉气,“然后呢?”

大司命的脸慢慢红起来,“如果我和她……”

紫府君立刻叫停了这个危险的想法,“苏画已经和胡不言在一起了,昨晚你们不是当面锣对面鼓了么,你这招不管用,苏画不是叶鲤。”

大司命萎顿下来,“君上为我指条明路吧,我接下去应当怎么办。”

世上不是所有人的爱情都能够功德圆满的,总有那么一些,不得不看着别人幸福。他不会鼓励大司命去争取,因为在他看来,大司命的爱情并不如他自己想象的那么深切。

“你先弄清楚,究竟是真的爱入骨髓,还是心有不甘,抑或心怀愧疚。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呢,龙息寺旁还没有,可是在离开苍梧城后你就记挂上了,为什么?”

大司命像个罪犯一样坦白从宽:“因为我说了一些伤害她的话,让我至今追悔莫及。”

紫府君分析起别人的感情来头头是道,他掖着袖子说:“你分明是因愧生爱,和我这种被睡服的不一样。大司命终究是个慈悲的人啊,你心似菩提,但不够刀枪不入。如果你真的决定和她在一起,抽筋断骨,等同废人,你准备好了么?或是你只想和她小来小往,等她日渐老去,慢慢懒于走动,彼此断了联系?听我一句,如果爱情真的求而不得,不要在她面前丧失尊严。她爱你,什么都好说;她不爱你,你做的再多都是错。”最要紧的一点,连他都入了局,谁来看守琅嬛,教导米粒儿?所以自私的紫府君决定劝分不劝和。

大司命果真冷静下来,匀了气息道:“君上说得是,我险些昏了头,哪里就到这一步了。”他苦笑了下,“我从来不是个不顾一切的人,最近不知怎么了……”一面说一面看向他,“难道爱情会传染?看多了情情爱爱,心就蠢蠢欲动。”

这么说来他是传染源?紫府君认命地颔首,“本君是害群之马。”

大司命慌忙摆手,“不、不……属下并非这个意思。君上和楼主的感情经历了挫折,不是口头上的空谈。你们二位的爱情惊天地泣鬼神,属下看后都心怀感动,开花结果也是三途六道乐见其成的。”

“是么?”紫府君牵唇哼笑了下,“未必人人乐见其成,好在我已经不是什么正统的上仙了。名头就像一道枷锁,我挣脱了,做了连我爹都不敢做的事,我比他强。”

他说完哈哈一笑,负手而去。大司命在原地怔怔的,半天才想起来他爹究竟是谁。

谈完了情,还是得来谈谈正事。众帝之台的拜帖该下了,其实照着仙君的脾气,直接下战帖更好。

从金缕城到藏珑天府,相距百里远,对他来说不过一抬脚的功夫。但他还是比较客气地差人先跑了一趟,三十五少司命回来感慨:“那个众帝之台好大啊,从大门往上跑,跑了半个时辰才到。”

紫府君问他为什么不腾云,他说:“弟子怕惊动看门人,毕竟凡人看见从天而降的东西,一般都很好奇。”

紫府君不说话了,大司命在一旁更正他,“你不是东西。”

三十五少司命呆呆地张着嘴,“对,我不是东西……”想想又觉得别扭,“座上,难道我做错了么?”

本来就应该亮明实力,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最好吓得厉无咎赶紧把鱼鳞图交出来。结果这位少司命竟老老实实爬了半天台阶,谁还会觉得紫府值得忌惮?

仙君说:“别扯那些没用的了,拜帖交到右盟主手里了么?”

三十五少司命说是,“他亲自接的帖子,让弟子带话给君上,请君上寸火城阴阳茶寮一聚。”

崖儿见他困惑,忙道:“那地方我和枞言去过,当时我们一进寸火城,厉无咎就在半道上等着我们。他请我们喝茶,去的就是阴阳茶寮。”

他哦了声,又问少司命,“约在什么时候?”

三十五少司命一脸茫然,“弟子忘了问了。”

众人五雷轰顶,紫府君直皱眉:“是谁让这个笨蛋去送信的?”

大司命也没想到他能笨到这种程度,俯身回禀:“不是君上说的么,让含真多当一些事,这样能让他多动脑子。”

紫府君脸上露出惨然的神情,发现有的人哪怕活了几百年也聪明不起来,比如他这个关门弟子。他抚着额呻吟:“北邙那地方的人爱做熏肉,本君当时肯定是被烟气熏瞎了眼。究竟是你忘了问,还是根本没记住?”

三十五少司命羞愧难当,这是师尊第一次表示后悔收他为徒,他含着两眼的泪,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弟子愚钝。”

作为现场唯一的女性,崖儿只好出来打圆场。她一手捞起了少司命,对紫府君道:“厉无咎这人诡计多端,既然咱们送了拜帖过去,他也应当回帖过来才是。可见约见的时间是他有意忽略的,仙君别怪罪少司命。”

连她都发了话,紫府君当然不能再计较。反正含真的笨他已经忍耐了几百年,时不时出点岔子是家常便饭,他也习惯了。他蹙眉看了这傻徒弟一眼,“ 你再不开窍,就上凤凰台和君野夫妻作伴去吧。”

三十五少司命缩着脖子道是,也没忘向崖儿行礼,“多谢师娘。”

这句师娘叫得很好,足见孺子尚可教。崖儿讪讪的,紫府君却满面春风,盘算着解决了麻烦之后,该带她去见一见大帝和佛母了。

人都散了,她小心翼翼地劝解他,“你要懂得控制自己,不大的事情,不能轻易动怒。寸火城的风景不错,我带你去走走好么?如果厉无咎来,那就先要图册再和他算账。要是不来,寸火城离众帝之台不远,我们直接杀上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如何?”

紫府君却有些担心,“万一他在城内设埋伏,人多反而不好行事。你留在金缕城,我一个人去。”

他们都有这样的习惯,涉险的事喜欢单枪匹马独干。崖儿自然不答应,“我儿子还在你手里呢,你一个人去我能放心么?或者你留下,我去。”

有他在,哪里还有她独闯虎穴的机会。只是她不明白,那个人也许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众帝之台厉无咎,据她的描述,根本就不是凡人。什么样的神功,能让他容颜不老?什么样的底气,能让他从地火中轻易提取龙衔珠?

龙衔珠的本来面目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它是迦楼罗的琉璃心。迦楼罗一生以龙为食,自觉生命到了尽头,便飞往金刚轮山待死。那种死是异于寻常的死法,需自焚才能毙命。一场大火后留下一颗不败的舍利,经历亿万年依旧滚烫,然后前世今生一番,就成了现在所谓的龙衔珠。

他知道这珠子的来历,也知道它是唯一能化解八寒极地寒气的不二法门,曾经有一个人悄悄用它走出了那个牢笼,然后消失在岁月滚滚的长河中,龙衔珠也随即下落不明。反正无论这东西几经易手,最终落入一个凡人手里,根本是不可想象的。这世上莫说凡人,就是方丈洲的地仙,也没有几个能够掌控这琉璃心。所以得知她踌躇满志打算进入极地时,他大大捏了把冷汗,后来打听清楚龙衔珠是从厉无咎那里得来的,心头的疑惑便越发大了。

他扶额,“算了,还是一道去吧。”

也不需要做什么准备,飞跃两座城而已,比打个哈欠还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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