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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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白鸭,自旧朝就有,尤其是在光帝当政的时期,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富商大贾,只要有钱有权,就会用银钱买通无罪之人替有罪的人顶罪,替别人赴死的人被称为白鸭。

对于在汴京盘踞多年的世家来说,斩白鸭本就是做惯了的事情,王家与南宫家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张显霖送去南方,殊不知苏锦楼早就在一旁伺机而动,就指望着他们钻入陷阱呢。

“来人!”

苏锦楼一声令下,披坚执锐的士兵纷纷走进大殿,他们排成两列,行走之间只闻盔甲与兵器的摩擦之声,一股肃然的杀气刹那间弥漫在整个宣和殿中。

上手的苏锦楼面容冷峻,满身的杀伐之气骤然散开,朝中的百官尤其是跪伏在地面上的几人承受着滔天巨浪般的沉重压力,这一刻,众人才恍然惊觉,原来圣上还是以前那个杀伐决断不留余地的君主。

他们怎么能忘了?忘了圣上登基前的手段?忘了圣上的屠夫之名?

张酴悔不当初,早知如此,他宁愿放弃儿子,也不愿冒险将儿子营救出来连累家族,一直以来圣上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他见圣上连会元失踪都能不予深究,便认为圣上登基以后爱惜羽毛不会再大开杀戒,如今看来却是他错了,猛兽终究是猛兽,即使收起尖牙蜷起利爪,也只是一种伪装,为的不过是麻痹敌人,待到敌人放松戒备步入陷阱,猛兽便会露出獠牙,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苏锦楼坐于上首,“礼部郎中张酴,知法犯法,罪不可恕,摘去官帽褪去官服,推出午门斩首,即可执行,另张家族人肆意妄为,视国法于无物,判其流放之刑永世不得回京。”

“圣上,圣上!”张酴匍匐向前攀爬,“求圣上饶命,求圣上开恩啊!”

苏锦楼充耳不闻,任由士兵将人拖拽出去,又看了抖个不停的张显霖一眼,随口说道,“将张显霖送去与他老子见面。”

当初是为了布局,这才判了张显霖秋后问斩,现在这颗棋子没用了,当然留他不得,看在张显霖这颗棋子如此好用的份上,他就成全他与张酴的父子情深。

“刑部尚书吴世林,知法犯法,结党营私,同样摘去官帽褪去官服,推出午门斩首。”

话音刚落又有两个士兵动作利索的将吴世林脱帽剥衣,在这期间,上官昇作为吴世林的恩师,同时也是吴世林的岳父,连一句求情的话也不敢说,然而苏锦楼却不会轻易放过他。

“吏部尚书上官昇。”

“微臣在。”

上官昇悄悄的握紧了拳头,故作镇定的跪在了殿中,等待着苏锦楼的审判。

苏锦楼脸上闪过一丝厌烦,这只老狐狸,凡事全部交由吴世林来办,要说实质上参与此事的证据却是一个也找不出的,实在是个老滑头,不过,即使不能让他伤筋动骨,也得把他从吏部尚书的位置上给挪开。

“尔乃吴世林之恩师,教导失职,不配为官,从今日起便回去闭门思过吧。”

上官昇闭了闭眼,他知道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能踏入朝堂了,早知如此,他宁愿学着左明堂主动辞官归隐,也好过当下这般似丧家之犬一样被圣上赶出宣和殿。

“微臣,叩谢圣恩。”上官昇主动将官帽脱去,以头触地,最后一次在大殿中对着天子行礼。

苏锦楼又道,“大理寺卿郑秋风。”

郑秋风叩拜,“微臣在。”

就在大家以为郑秋风也难逃一死之时,苏锦楼却道,“今次囚犯在你眼皮子底下被换,朕治你失察之罪,命你五天之内呈上一份千字检讨,闭门思过三天,三天过后再去大理寺任职。”

“是,微臣领命。”

郑秋风不急不缓的起身回到百官队列之中,周围人均用隐晦的眼神打量着他,此时,若是不知郑秋风早已投诚皇帝,他们这身官服算是白穿了。

“左都御史王学宗,知法犯法,以权谋私,判……”

苏锦楼话还未说完,有一人突然跑到殿中跪拜,“禀圣上,家父年老糊涂,请圣上开恩。”

此人正是当朝国丈王永风,他曾教导过苏锦楼,现在也是苏环的恩师,故而苏锦楼给了他一个帝师兼任皇子少傅的职位。

苏锦楼久久凝望着王永风,眼中似凝聚着坚冰,面寒如铁,“国丈是在为左都御史求情?”

“微臣恳请圣上开恩。”王永风知道自己的行为会令苏锦楼不快,但王学宗是他的生父,他不可能眼见着生父送死。

苏锦楼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之时声音有些沙哑,“王少傅曾对朕有教导之恩,又是皇后生父,既然王少傅求情,那就免王尚书一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罢去王学宗尚书一职,流放冼城。”

苏锦楼说完这话似是有些疲累,他坐在皇位上,对着一旁的闫三宝示意了一下,闫三宝立马拿过一早拟好的诏令,打开后大声宣读。

“刑部郎中邱铭山擅离职守,推出午门斩首,大理寺左寺丞以权谋私,推出午门斩首……”随着闫三宝一口一个的“推出午门斩首”,不断有大臣被士兵剥去官服官帽,求饶声充斥着整个宣和殿内,令余下的官员遍体生寒。

闫三宝读完这份诏令,又拿起了另外一份,“右都御史沈仪,失察之罪经查属实,将其贬为庶民,并在家中闭门思过,大理寺右评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官员被罢官,直到闫三宝读完诏令,宣和殿内已经空出不少位置,闫三宝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拿起第三份诏令。

“文华殿大学士魏昌延,擢其为吏部尚书一职,保和殿大学士左凛,擢其为刑部尚书一职,文渊阁大学士赵瑾,擢其为左都御史一职……”

闫三宝不间断的传唱,殿内走进了不少官员,不一会儿就将先前的空档占满,待到宣诏完毕,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之久。

苏锦楼锋利的目光扫向众臣,“众卿离去之时都去午门走走,回家后务必自我警醒一番,省的以后步入那些罪臣的后路,退朝!”

闫三宝高声唱道,“退朝。”

百官跪送,“臣等恭送圣上。”此时此刻大家才如释重负,纷纷松了一口气。

苏锦楼走在前面,闫三宝瞧着身后远远跟着的王永风,思索片刻后主动上前说道,“启禀圣上,王大人似乎有话要说。”

苏锦楼停下脚步,回身望着王永风,王永风见状立马上去叩拜,“圣上,多谢圣上开恩,饶过家父一命。”

“先生,”苏锦楼回想着以往在临平的日子,心里既酸且悲,“先生于我有教导之恩,王学宗乃先生生父,亦是文珺的亲祖父,看在先生与文珺的面子上,即使我再怎么不待见王学宗,也不会要了他的命,今日,先生关心则乱了。”

王永风为父求情是人之常情,可他也犯了苏锦楼的忌讳,天地君亲师,君在前,亲与师皆在后,王永风明显违背了君臣之道,同时也当众踩了苏锦楼的脸面,更为重要的是,王永风已经不信任苏锦楼,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以前。

王永风眼神微动,面露悲切,再次叩拜道,“是微臣辜负了圣恩。”

苏锦楼瞧着跪在身前的恩师,敛去眼中最后一丝情谊,“若是无事,王少傅且先回去吧,冼城路途遥远,王学宗此去一别估计再也不能与你父子相见,趁着现在,你们父子合该多惜别一番才好。”

此刻的苏锦楼只是大晋帝王,再不是当初那个临平府里资质驽钝,无法成诗的小子。

王永风望着苏锦楼离去的背影,眼角划过一丝水迹,他深深趴伏在地,“恭送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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